第八十章 真意难解、离歌永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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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废太子何其优秀,却落得如此下场,其间感慨自是不少,归根结底错的便在于废太子处在那么一个万人瞩目的位置。皇父,又怎会让他最放不下的、爱的深沉的儿子,再去重复前一位爱子的悲剧呢……

于是任何冷酷无情的举措、呵斥便跟着一齐抛向八阿哥,似乎一夜之间,八阿哥变成了众矢之的,成了被这整个世界都遗弃的人。然而另一方面,皇父却又在明知十四鼎力老八的情况下,给予十四兵权、信任,毫无防备的变相的给予了老八诸多保护、甚至是退路……

可八阿哥早已沉沦在皇父不断的打压、狠厉斥责的无情夹击里,就此爬不出;甚至于忽略了幼时皇父对他何其轻言柔语,何其宠爱的夸他赞他玲珑聪慧,又是怎样亲自将他扶上马背、将那一身精绝骑术尽然教授……

明灭的光影涣散了许多感慨无奈,明的是一颗心、灭的也是一颗心,有感动、有彷徨、有不确定、有笃猜……一时间,八阿哥似是明白了一切,又似是什么都不曾明白。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却又很温暖。

“十四弟。”八爷昙然开口,嘴角那丝微微笑意温润不减。他起身,向十四那边走了几步过去,将身体略倾一下、低首凝目,“我们兄弟之间,还需要说这些话么?”温暖的三月阳春气息便侵侵然弥漫开来,只在霎那,冰封雪冻的阴霾景深瓦解崩离的干净。

十四也忙起身,面向八爷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一丝湿润:“八哥……”

“好了。”八爷长长的吁一口气打断他,抬手拍拍十四的肩膀,语气悲喜全无、只是正色,“往后的路还长着,但眼下最关键的,是你一定要把你手里的兵权牢牢握好。”于此一顿,“你明白么?”

谁参了天机,透出明亮的因果?有多少一早注定、又有多少只能成为永远的叹息绝唱……

素乱心性起起伏伏全在胸口,良久沉淀,十四定定的将目光正对向眼前的八哥,抿唇凝目,极重极重点下头去。

又要离别了,一离别又经年。茫茫易离草,一岁一枯荣。

大千世界、韶华景深,曲曲离歌万般别绪点缀着青冥宿命,总是极尽凄美的妖娆。

阳光大好、清风如瀑,十四爷展袖抬手,任那些迂迂回回的天风灌溉进开阔的疏袍,整个人极尽潇洒与扶摇韵致。他说小婵,随我去西北吧!

冠绝红颜难自处,宿命问谁谁作卜。云婵垂眸,语气不知是黯然还是毫无情态:“我不能。”

十四眉心纠葛的渐趋弥深,语气沉淀如许:“你真的……就不愿意么?”

云婵抬眸,这通听起来毫无章法的回复却被她言的极其正色,似乎在那玫瑰色的丰盈唇畔还能追捉到一抹笑意,一抹不明意味的灿然笑意:“我不能……”

一句“我不能”,掩去多少不可说。一怀怀积闷于胸的若许话,真出口时也只能是这句“我不能”。

十四爷,你会是一个好丈夫。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太多事情,那么我想,我们生活在一起会很幸福,一定会很幸福……帝室皇族间并不缺少爱情,只是没有可以让爱情萌芽、茁壮的泥土供来滋养罢了。太多抱恨终生,抱恨了便是抱恨了,横竖没得一丁点办法。若有轮回、若有他生,只望你来世不要改名、不要换貌;因为这样,我会好找你一点……我只是难过,不能陪你一起老。

云婵永远也忘不了十四爷那天的神情,一双星辰潭水般的目光尽是哀伤、失望、自嘲、不屑……许多纷繁不断轮转,最终定格成一副埋葬了所有单纯、青涩的偏着地狱之火般的浓烈阴霾,甚至戾气掺半。他敛了素乱轻浮,忽地沉了英伟面色,沉沉仄仄、一字一句,牙缝里挤出的无双霸绝:“若八哥垮下,那个位子,我非得不可!”

天风如盖,经年以前蘅苑客栈里的那场天风遮迷了她的眼睛,时今天风又遮迷了她的眼睛。

云婵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十四爷,似水流年躲不得,此间少年留不住、也逃不过。曾几何时,那样纯白的翩翩陌上少年郎扬起一张天真且单纯、阳光的脸,对她嬉笑打趣,央她为他吟诗,为他做歌,为他起舞,为他极尽欢快与美好的好好的、好好的快乐的活着……

疏幽一下,恍惚了隔世的经年,那位少年终是越走越远,只留给她一个孑孑孤傲的背影,让她再也看不清、摸不透、懂不得;到了最后,直至远到再也不属于她……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离别,竟是此生此世永恒的诀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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