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浮魂飘渺人去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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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兜转、人事易分,历史的断层间,那一朵朵岁月流岚便随着时光推移而越发历久弥新了。纠纠葛葛、牵牵绊绊,总是由不得人愿不愿意。很多时候,仅是无奈尔尔。

不觉已是雍正四年。这不长不短的四年光景,雍正对八爷一党进行了彻头彻尾的打压……

是时,十四阿哥借守灵的名义被囚禁在遵化;十阿哥早已被革去王爵,调回京师,永远拘禁。

雍正四年二月初七日,八爷被囚禁于宗人府,围筑高墙,身边留太监二人。九爷被发往青海,为得是将他与八爷分开;并命亲信年羹尧严加监视。

一鼓作气之下,九爷干脆抛开一切、再不收敛。他开始公然抗旨,昭著不宣的与雍正作对。他既不出迎、也不谢罪,以种种借口拖延时日,迟迟不肯动身,且口称自己已是出家离世之人。

雍正帝大怒,将八阿哥改名为“阿其那”、九阿哥改名为“塞思黑”,译为“猪、狗”。且借故革去二人黄带子,二人子孙之名著自身书写。

茜纱窗下,八爷含笑顿首。

时今的他已不复年少,岁月的风尘在他眉梢眼角染就了一层恋恋的味道,却依旧是极美好温润的卓尔模样。仿佛催了漫天的流云天光弥漫造势,仿佛袭就了水云之巅、瑶台月下至为浓烈的禅的真味,高贵翩翩、一身客尘。

他道:“九弟。”

八爷是得了雍正的首肯,适才可以来见九弟最后一面。

到底是流着相同的血、纵使打断骨头也依旧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最后的这一点点微薄祈求,雍正到底没有怎般作难;那时,十三爷顺势进言,向着雍正递了个台阶下去,雍正便准许了。

“八哥……”九爷迈步,向着自己八哥身边迎着过去,应的有些发颤。他依旧还是不羁又狠戾的,只是那层笼罩不散的疏狂气息随着岁月侵蚀,而化为了点点落拓,“皇帝的那道旨,你当真接了?”一双凌厉剑眉斜斜上挑,口气其实是颇为无奈的。

八爷淡淡笑叹:“不然能怎般?”他略顿,“横竖,我们还不是认了!”语尽沉沉一展袖,做了一个颇为释怀的姿态;又是须臾,他言的风轻云淡,“况且早在正月二十八日,皇上便下旨,将我的嫡福晋革去福晋,休回外家。”

“以女人做威胁的筹码,是什么大丈夫所为!”这边八爷才刚落了话音,老九便没忍住忿忿一声怒骂。不过怒骂也好、怨忿如是,横竖也只能自己生气而已,再也做不得任何用处。

可有件事,八爷是不知道的,也注定此生此世永远都没机会知道了……

那天,是雍正四年正月二十八日。当宫里来的小太监趾高气昂的为八福晋传话,言着皇上口谕,将八福晋革去福晋,逐回外家,另给房屋数间居住,严加看守。此后,若廉亲王痛改其恶,实心效力,便自有加恩之处;反之,必将八福晋处死,子亦必治于重罪……

八福晋只是淡淡跪着、默默听着。兀地一下,她笑了,笑的如若一朵绽在枝头的素白玉兰花、又带着墨玉牡丹的盛贵倾城、以及菡萏与冬梅那种素素净净凌寒不畏的高洁洒脱。

这是一个不可侵犯的女人,即便她已落魄不堪、沦为最卑微低迷的阶下囚。

她要强了一辈子,时今却要这样卑躬屈膝的跪在太监面前,忍受着昭然不晦的轻慢不屑、鄙夷、甚至暗嘲。但凤凰就是凤凰,即便凤凰下架、即便浴火涅槃,也依旧不会失却自身那股与生俱来的至贵风骨。

“这是要拿我来威胁王爷了!”

她心下哂笑,扬起一张毫无畏惧的凛凛然面孔,颇为凌厉的气场缭绕在她周身上下。她直起身子,利刃般的目光正对向那早被这势头吓得有些发颤的传旨公公,一字一句,很冷、很淡漠、也很高傲:“下面我说的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你都要牢牢记住,原封不动的带给那狗皇帝听!”

那小公公粟了一下,没敢言语。

八福晋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讪讪起来。她一席话带着全天下最铿锵的大气、最有力的回击,直将心底那通不屑、鄙夷、讥诮、讽刺……酣畅淋漓的笑骂了尽。

完备之后,她并不领旨、亦不叩首,便这般素衣淡服忿然而去……

绸缎般的曦光打在她飒爽绝尘的纤纤倩身,明明灭灭的韵致渲染的整个人犹行云端。在这一刻,这个女人仿佛云集了天上人间最圣洁的赞美、最热烈的全部喝彩及倾慕。在这一刻她看上去是那样的明媚美慧、光彩照人不可方物……她是,那样的高贵。

尚且没及雍正那道意料之中的“赐死”旨意传来,八福晋已经吊死在了廉亲王府厢房里高高的屋梁之下。

她着了大红滚金边的嫡福晋正装旗服,乌黑缎发绾就了标准的满人小冠,容颜规整、神色淡然,似乎是去赶赴一场最为华丽、正式的繁繁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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