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梦里云归何处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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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婵冷着一双细弯凤眸,便这么默默然的看着眼前一句一叩首,一口一个“阿奇那”、“塞斯黑”的十爷,冷若坚冰的心房愈觉严寒不堪。不过只是严寒,除却这丝冷意之外,只是想要发笑。

她是得了皇上的召,不得不领命前来的。然而胤禛对她却若空气一般,只是让她立在自己身边看着眼前的闹剧,看着十爷卑躬屈膝的跪在四哥面前,为了活命,不得不一口一个“阿奇那”、“塞斯黑”的将八爷九爷桩桩件件的不好诉了个尽。

十爷是不愿的,真的是不愿的。八哥可是他一生一世最敬服的人啊!九哥可是与他自小相处惯了的好兄弟啊!纵然九哥在世时,也时常喜欢欺负这个老实巴交的弟弟,但期间情义又怎能假的了呢……可十爷是无奈的,他太纠结太无奈,他不是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在他单薄的身影背后,有的是家庭、是责任,是妻儿子女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为了他们,十爷他必须苟活下去。他抛了所有的全部的尊严,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他疯了、他狂了、他魔障了、他甚至连意识都丧失了尽甚至连自己在做什么都已感觉不到!

时至眼下,云婵才明了。十爷其实并不是一个极其老实耿介到愚笨的人;这么多年了,他把中庸之道用了个尽……

很显然的,老十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观在眼里、入在心里,四爷很是满意。听老十亲口道出他彼时那样生死追随的八哥、九哥诸多不是,天下最为解气的法子也莫过于此了。

明黄的颜色灼痛了双目,无声的震撼从那烘托、渲染无上帝王威严的缎金腾龙身上一缕缕发散出来。疏忽一下,涣散的又高又远。

四爷摆手退了老十,不再追究他的错处。

顺着他一拂袖的姿态,云婵淡淡侧目,分明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皇者冰冷漠漠的面容其间,有一丝轻笑闪过。只是一瞬的事情罢了,她却看得那般真切。

缪缪天光透过雕花窗子星星点点的渗入进来,似乎感应到了云婵的那一侧目,胤禛云淡风轻的侧首,至为浓烈的森森目光便定格在她的菡萏素面上。

这目光太深刻,其间真味似乎含的极广极深,然而在云婵看来除了嗜血的魔障之外、再无其它。她倏然抬目,便那般直直的迎着胤禛对视过去,如是不卑不亢;她语气不高、只是冷:“你要杀便杀要打便打要圈便圈,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更不会做出任何对八爷不敬的话和事……”她扬起纤长的脖颈,眼角眉梢分明有梅一般的冷傲含及。

轮到我了么?她在心里笑开。好,你想看戏,便去寻你的人把戏看个够。但若让我顺着你搭起的台子粉墨登场、顺着你的心意为你演出你想要看的戏……那么,你休想!

知道么,知道么胤禛?自从十六年前雍王府里令我永生永世也无法忘记的那一夜过后,这世上人间便真的再没什么可以束缚得了我了。从那一刻起……我便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

流动的粉尘香屑聚集了斑驳日光,在周身上下拂了一身静好。半晌沉默,逼仄的氛围似乎要把一切目之所及的景深冰封雪冻。胤禛静静然看着眼前这个有些歇斯底里、又似乎是在讥诮不屑的犯了疯癫的女人,冰冷面目隐隐有一瞬息的眉头轻蹙。

他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便没有看懂她过?

他曾以为她是一朵最出尘的净水白莲花,纤纤倩影集了软红之外无数大成智慧,内敛、睿智、淡泊、又苍茫。可后来,他又渐渐发现她其实是一枝含着清晨朝露的鲜美红玫瑰,热烈、活泼,却又单纯柔美如了无害的小鹿脱兔。他不再克制、不再观望,将这枝迎着春风绽得大好的花枝干脆无情的折下,可当他真正涉及、品味到她时,他却又煞是惊诧的发现,原来她是一匹彪悍凛冽的枣红色野马,桀骜难驯、执拗顽固,认准了的路便要一条道走到黑,看似留有余地、又偏偏插入不得任何逆转性的干涉,缰绳也束缚不得……在她身上,缘何便承载着那样多的极端相悖?在她身上,实在有着太多太多看不清、猜不透的一反常情!

时光便被静默在那里,二人谁都不言不语,只剩下那迂回不屑的微小穿堂风生瑟瑟叫嚣,因着太过沉寂的缘故,听得异常清晰,清晰的有些诡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至有内侍近前传话,言着怡王来了后,胤禛方抿了下嘴唇,漫不经心的转过身子,背对着云婵挥了下袖子。

云婵没有耽搁,对着那个明黄金灿的背影曲身行了个礼,亦转身挪步退的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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