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家人也靠不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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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老革命环视了一圈酒厂,眯了眯眼睛,道:“你们两个跟我来。”说罢步履坚定地走向了门口。孙老想跟着,被吴香梅拉住了胳膊,挥了挥手。

  李老革命走到门口,道:“你是牧为家的女婿,你就是老方家的媳妇吧,都算是我的晚辈,但是你俩还有没有良心,老孙头一个月不到二十块钱的补贴你们都克扣了,我告诉你俩,这要是战争年代,你俩要枪毙”。

  吴香梅道:“李老,这事和我俩都没关系,我们来安平才不久,我们也是才知道。”

  李老革命怒气冲冲地道:“没关系?哼,只要你们还在这个位置上,就和你们有关系,这事是谁搞的鬼,我会让钟毅给我查清楚,钟毅查不清楚我让地区派人来。怎么说,我还是地区的顾问。”

  李老,我们马上落实政策,请您老人家息怒。

  李老敲了敲拐棍道:“息怒,这是天怒人怨啊?英雄流血又流泪,老孙的身上,现在都要有铁片子没取出来。你们看你们住的什么,你再看看老孙住的什么。你们也不怕那天下雨,房子塌了把他给砸死。不过,还算你俩有点良心,要帮老孙找他兄弟的下落。”

  我央求道:“李老,我们也有纪检,我们自己查,查了之后,结果报您,这事就不惊动县里了。您看如何?”

  吴香梅帮衬着说道:“对对,李老,我们自己查。”

  李老革命叹了口气,平心静气地道:“自己人做贼自己人查,你们以为我这么好糊弄。老孙说了,他是很多年都没领到,所以这事不是你俩干的,但不论是谁,这对事业是危害。作为我们,不能不管啊,查出来之后,我不说要怎么样,警醒一下也好吧。如果真的是你俩干的,那你们就好自为之吧”。

  我和吴香梅还想说着什么,李老挥了挥手,黑色轿车启动,开到跟前,李老上了车,又放下玻璃,说道:“老孙搬迁的事,已经说好了,都是干革命工作,我们老骨头还是有觉悟的”。车窗关上,只留下一道烟尘。

  吴香梅看着远去的车,一脸惆怅地道:“朝阳,准备迎接调查组吧,这次,你没事,我是脱不了干系了。”

  我心里暗道,这次真的是好心办了坏事,弄巧成拙了。

  到了办公室,我马上给晓阳打了电话,晓阳听后道,我马上联系剑锋和文静,让李老革命从长计议。说罢,就挂了电话。中午晓阳回话,文静和剑锋都没有找到李老革命。

  而李老革命从安平直接去了两高路的修建现场。作为前地区专员,从革命年代走来的李老革命无法忍受有人打补贴的主意。但是李老革命这两年也已经看淡不少,毕竟自己已经离开位置多年,再加上自己的孙子李剑锋,年纪轻轻就是外经委主任兼任县外贸公司的一把手,没有人走茶凉,钟毅和邓牧为对已经这个已经退下来的老头也算是照顾有加了。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大儿子李学文,还没到年龄就因为特殊原因到了二线,这让李老革命多少也有了一些心灰意冷,以前常住在地区,从此以后就喜欢住在县城了。

  自从李老革命到了县里,钟毅就主动提出借出一辆车让老革命使用。在两高路的指挥部,钟毅和邓牧为两人一人一把铁锹正在干活。因为修路的时间太紧,俩人怕出现质量问题,每周都抽出两三天的时间在工地,和大家一样,同吃同住同劳动。

  俩人实在是没想到李老革命会到工地上来。

  李老拄着拐杖,看着热火朝天的局面,甚为感慨,没想到路还可以这样修。

  两人陪着李老革命在工地上转了一圈,道:“钟毅,牧为,今天我去了安平,有些情况你们要警惕啊。”

  话一出口,邓牧为心里一颤,安平,有什么需要警惕?

  李老说道:“二位主官也别怪我老头子指手画脚。我的一个老战友,49年之前跟着我打过仗,后来跟着队伍过江,负了伤之后回家,如今上面落实了补贴这么多年,现在一分钱没拿到。这事你们两个要管一管啊,不能让咱英雄流了血又流泪。”

  钟毅疑惑地道:“有这种事?”

  李老道:“是啊,不亲耳听到,没有亲眼看到,根本不敢相信啊”。

  钟毅看了一眼邓牧为,随即表态道:“李老放心,这事我们马上去查,查清楚后我们当面给您汇报”。

  李老道:“汇报不敢当,老头子现在也是一介平民,只是想着为我那老伙计讨一个公道”。李老革命清楚,这个时候没必要再摆领导的架子。

  钟毅和邓牧为送走了李老革命。钟毅叹了口气说道:“牧为啊,李老革命给我们出了一道大难题啊,这事怎么办?”

  对于李老革命讲述的事,邓叔叔心中既生气又无奈,安平不仅是自己女婿工作的地方,更是自己手下多名干将成长的地方。府办主任马军、工业副县孙友福、工业园区的主任李尚武、自己的女儿邓晓阳,都曾经在安平工作了多年,对这个事是否有所牵扯。看着旁边正在干活的张庆合,无奈地说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在友福的事情总算有了定论,幕后的人纪检查不到,我看公案也难啊。老钟,这件事查还是不查?”。

  钟毅把手上的铁锹往地上深深一扎,这铁锹扎入地下,道:“查来查去的真是鸡飞狗跳,牧为,你是从部队直接到的县里,不懂乡里的难处。安平是下面乡里工业强县的排头兵,不能乱啊。现在庆合、香梅都身上都还背着处分,如果查出我们不愿意接受的结果,怎么办?”

  邓牧为道:“如果这样就不好办了,老张和香梅,都会受到很大影响,如果问题严重,这饭碗还能不能端都是问题啊”。

  钟毅道:“我们树的大旗被我们自己砍倒?我看这样,让老张回安平,先把局势稳住。这件事要低调处理,不能闹得满城风雨。至于修路的事,交给友福来,他是学交通的,这两高路的设想也是他提出的,友福去城关镇的文件还没发,就先撤回来压一压。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跳,能不能捉到狐狸尾巴,等到下一步安平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统筹考虑”。

  邓牧为思索着这个方案,如果老张回了安平,目前来说对稳定局势是最为有利的,这个复杂的局面,吴香梅压不住,朝阳经验不足,现在最为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局面。毕竟以老张的经验和资历来说,是最合适的人。

  钟毅拍了拍手,道:“你给老张交办吧,让他先回安平,友福暂时接替指挥长,我提一个原则,让他给老蒋带个话,调查尊重事实,处理尊重历史,既要对上交代,也要对下负责,既要照顾外面,也要稳定里面。”

  邓牧为一愣,看着拿着铁锹挖土的钟毅,感觉到有些困惑,老钟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换作以前,这种涉及原则问题的事情,老钟必定严肃追究,一查到底。

  下午我和吴香梅都无比的忐忑,霍援朝叹了口气道:“这事也是过去的事,属于历史遗留问题。前些年,乡里财政根本揭不开锅,代课教师的工资县里出一半,咱们乡里和村里各平摊一半,没有进项,钱从哪里来?这搞计划生育,每次出动,都要补贴,但并不是每次都有成果,缺的窟窿谁来补。还有,每次上面来领导,咱食堂加的餐,这钱找谁报。派出所每次配合乡里搞行动,也要补贴,这钱也没有出处。当年,马书记在的时候,就把这事定下了。”

  我看着霍援朝,道:“这事为啥不告诉我”。

  吴香梅道:“朝阳啊,你不管社事办,也不管财政所,这些事都不是能拿得到台面上说的事,还有,这事,不只是涉及到孙老革命一个人,也不是涉及老马一个人”。

  霍援朝道:其实张书记负责之后,财政收入上来了,我们就把这事停了,但这钱我们没往下发。

  我问道,张书记知不知道?

  张书记不知道,老马在的时候他不管事,老马走了他当书记,也没管具体的事。

  吴香梅道:“这事我是知道,但是朝阳,这钱前两任都没发,你说庆合现在还是书记,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偶尔拿这个钱应急,你是不当家,不知道花钱的地方多。”。

  我问道,霍主任,这事到现在都还在干?

  霍援朝点了点头,道:“这事成了惯例,也没人闹也没人找的”。

  吴香梅道:“朝阳,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这事牵扯太广了,你呀也是好心为了工作,现在我联系不上钟书记,晚上的时候,我们把消息打听清楚,老孙的钱我们该给就给,如果李老给县里说了,咱们也只有给县里检讨了。”

  正说着话,一行三辆轿车驶进了乡大院。我和吴香梅心头一紧,心里暗道,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上午的事,下午就来调查,脑子太乱了,已经有些搞不懂。

  我和吴香梅出了门,霍援朝在后面跟着,只见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了车。张叔,你咋来啦。

  张叔咧嘴一笑,咋,李书记,我还不能来?

  吴香梅道:“张书记,您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正说着,车的后门打开,蒋叔和蒋叔的人陆续下了车。看着浩浩荡荡,心中一数有十多人。

  吴香梅看着这阵仗,心里暗道不妙,这样查下去如何得了。道:“蒋局,您这是”?

  蒋局笑着道:香梅啊,我是真的不想再来安平啊,职责所在啊,这样,庆合你们先开会,给我们找个地方,我们也来会。心里揣摩着“调查尊重事实,处理尊重历史,既要对上交代,也要对下负责,既要照顾外面,也要稳定里面”,暗道,干了这么多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指示。这活不好干,这个度不好把握,要给自己的人讲清楚,别三句不合就拍桌子砸板凳的。

  张叔打开了办公室的门,里面厚厚的一层灰,芳芳端了一个盆子,拿了一条毛巾,把办公室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看着芳芳擦得又仔细又认真,张叔笑道:“香梅,你这个人选得好啊,干活干得仔细。”

  吴香梅道:“张书记,还不是您这些年教育得好,随便拉一个上来,当堪当大任”。

  张叔道:“哎,还是香梅慧眼识珠,咱老张在安平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咱芳芳适合干党政办。”

  小会议室由蒋叔的人占用了,张叔笑着说道:香梅、朝阳,修路的事现在已经平稳推进了,领导讲啊让友福同志临时接替了修路的事,让我回安平,把手头的欠账补一补,这样,香梅你说一说,那个酒厂老孙的事到底咋回事?

  吴香梅清了清嗓子,就把来龙去脉说完了。张叔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比我想得复杂啊,也不是邓县说的老孙一个人的问题啊,这样查下去,怎么得了,香梅,这事咋之前我都不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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