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第四章 相州有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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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真帝姬下榻的住所,  偏房已经迅速被打扫干净,有人将这位转运使小心地抬到床上去。

  后面的厨房里很快传出了些极鲜美的香气,据说是杀了一只[ji],  这[ji]可不易得,  还是帝姬从滏阳城里那三十户高价买来的,  连着一筐[ji]蛋,  一起送了过来。

  温水端过来,还有洁净的细布帕子,虞允文小心地用细布帕子给叔父擦了擦脸和手,片刻之后,有炖得嫩嫩的[ji]蛋,浓浓的[ji][rou]汤,  以及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  不掺一粒稗子,全被送尽了转运使的房间。

  整个滏阳城里,开小灶的宗翁每[ri]也只是吃一碗粟米饭,  外加上野菜和一碗鱼汤,  而这位转运使一来就杀了一只[ji],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甚至连号称要让转运使一起吃忆苦思甜饭的帝姬都卑微如喽啰,站在门外转来转去,  一会儿就问问:“吃没吃呀?”

  过一会儿虞允文就端着饭菜出来了,汤喝了几[kou],  粟米粥也喝了几[kou],除此之外炖蛋是一点都没动的。

  虽说痢疾患者不太适合吃[rou],但完全不摄入蛋白质也很难说。

  帝姬看了一会儿就说,“端下去用小锅煮个滚开后再端回来吧,你这一路必定也没吃好饭,  城中无粮,你就凑合吃这个吧。”

  少年此时倒是镇定了很多,行了一礼,“谢帝姬赐饭,只是叔父沉疴难起,求帝姬开坛赐符为要。”

  ……开什么坛,赐什么符,她的符水要是真有用,耿南仲还敢给虞祯送过来吗?

  她就忍不住叹了一[kou]气,“朝廷竟如此行事,他们可是路上也遣人监视了?你们的随从中,哪个是宫中派出来的内官?或是皇城司的人?”

  “不曾有,”虞允文说,“都是叔父身边老仆。”

  她愣了一下,不曾有?

  朝廷只派了公文去催?没人在后面举小皮鞭?

  实际上她是有些冤枉了耿南仲,更冤枉了官家的。

  耿南仲虽送过去一个病秧子,却没想到病秧子是真的老实。

  路这么远,艰辛又危险,公文里说得还这样严厉可怕,要是换一个有些经验,也有些厚脸皮的人,会怎么样?

  人家可能干脆撒腿就跑,压根不赴任了。虞家又不是穷得吃不起饭非要做这个官,怎么这么多年不温不火地混着,偏这时候就要往河北跑?大把的官死活不肯去河北!大把的官一接到公文就立刻躺平在家,将个白布盖在额头上,哼哼唧唧表示自己起不来了,要暂时辞一辞官,等风头过了,替死鬼也有人当了,自己在京中悄悄活动,终于谋到一个不错的门路后,这场病才能痊愈呢!

  这也正是耿南仲想的第一重计谋:

  这人八成是来不得的,很可能就要躲起来,可河北这么远,官路荒废,你从哪得知人家转运使来不来啊?我又从哪确定他确实是跑了啊?这都需要时间,对不对?

  反正需要时间,需要时间,那就能饿死你!

  就没想到,这位新任河北西路转运使就正好反过来。

  他病病殃殃这么多年,就这时候奋发了!

  “帝姬原是金尊玉贵之人,遭此大难仍思报国,河北那等艰险之处,她也不惧艰险地去了,”虞祯说,“我若生了畏怯之心,我岂有颜面再见世人!”

  一个标准的士大夫。

  虽说虞祯这人一直存在感很差,赵鹿鸣就没怎么仔细瞧过他,但她还真有些看错了他。

  就万万没想到,没有人跟在身边监视,他自己就能硬撑着不辞官,往这个尸横盈野,[chun]燕归,也只能巢于林木的磁州跑来了!

  那就只能照应上耿南仲的第二重坏心思了:你要是不怕死,非要奔着磁州去抱病主持工作,那你就试试吧,试试就逝世可怪不得我!

  总而言之,现在情况很麻烦。

  医官看过,觉得没什么好办法了,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开了些药汤,并且将剩下的部分都[jiao]给了她的符水。

  她也只能用一些外人看来非常神异,实际上非常拙劣的方式去试一试。

  首先她要问四面聚敛过来的流民,磁州附近哪里有一种白[se]的黏土?

  高二果听了就问,“只要白[se]的土就行?”

  “白[se]的,加水有点像面团,稍微吃一点也没有什么怪味道,”她这样比比划划了一阵,“但吃多了会腹胀,所以不能真当成面团去吃。”

  高二果就去流民营中问了一圈,很快就有人回话了:

  “帝姬所问的是不是糯米土?那土能造瓷,却不能吃,吃了是要胀死人的!”

  “就在山中,往五指山上去,小人在那里躲着时曾经见到。”

  “不知帝姬作何用,千万不能吃!我一个侄子就是吃了它……呜呜呜呜呜……”

  “放心吧,帝姬要这土是请神写符用的!”

  于是流民就放心且迷惑地走开了,并且将“神仙难道也吃土吗?”放进了他们今天的聊天主题当中。

  高岭土是不能多吃的,但是其中有蒙脱石的成分,特别能止泻。

  派出了士兵进山去取土,接下来她又找人问起:“这附近哪里有柳树?为我取些树皮过来?不要枝条!不要木料!只要树皮!不要柏树的,也不要松树的!不要聒噪!不许多问!”

  问就是用它做肥皂!做玻璃!做美妆!做高炉!

  糯米土先送到的,柳树皮后送到的,两种东西都被她提纯了一下,熬成了一碗符水,送进了虞祯的房间里。

  “这是求了梵炁神霄的玉清真王,降下的符箓,”她睁着眼睛说一些自己都不信的瞎话,“你一定要让你叔父一点不落地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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