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无罪辩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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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岩阴恻恻道:“九郎说得有理,我倒想听听,刘员外究竟有何高见!”

  刘绰早就料到会是这番光景才故意一问,她毫不示弱地看回去:“那刘某就不客气了!这些粮食是百姓自己家的,全部是丰年时的余粮。”

  裴九郎怒道:“胡说八道!刘员外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也要胡搅蛮缠?”

  刘绰笑着道:“刘某敢这样说,自然是有理有据的。”她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递给张年道,“张刺史,这上头记载了去年至今,关中各大粮商与那假冒云舒布庄东家的赵明诚所有粮食交易明细。其中,便有裴、韦、李三家。”

  张年接过文书,一张张看着,越看越是面无人色。

  这个刘绰果然名不虚传!短短时日,她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真是滴水不漏,步步为营!

  上头的确清楚地记载了三家卖出的粮食数量和时间。非但如此,还根据他们的缴税数额倒推了裴、韦、李三家的收成、田产和储粮量。

  虽说户曹参军早就率领一众下属将账面抹平,做得看不出什么破绽。解封后,来巡查的三司官员也都被他安安稳稳送走了。

  可刘绰补发所购之粮,赵明诚账上的换棉粮,还有如今三家报上来的丢失之粮却不在里头。三下一合,就与州府之前那个征税账目对不上了。

  裴弘不知道文书上已然算得如何清楚,不为所动道:“这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刘员外此时提及,与今日的案子有什么相干?”

  刘绰笑道:“裴家主,听我将这笔帐算给你听。刘某虽为女流,除了不上税的职田和禄田外,却也经手过一些田庄交易。安史兵乱后,流民众多,土地兼并之象越发严重,均田制难以为继。于是在建中元年,圣人推行了两税法。从此不再区分主户、客户,也不再以人丁征税,所有在当地有资产、土地的人都要上籍征税。秦主簿,是也不是?”

  听刘绰说的头头是道,秦主簿很是吃了一惊,刚才他以为刘绰什么都不懂,直接拿租庸调征税法糊弄了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是!”他有气无力道。

  刘绰却没揭穿他糊弄人的小把戏,也没质问他为何期满上官。接着道:“两税法的税率是按照资产和土地的多少来确定的。户税根据每户的财产状况来征收,而地税则是根据土地的面积和质量来征收。定税计钱,折钱纳物。征收时间分为夏秋两季,夏季纳税期限最迟在六月底,秋季最迟在十一月底。是也不是?”

  秦主簿面如土色,“是!”

  裴弘等人不是傻子,张年早已命人将那卷文书传阅给他们。再闻听此言,不禁脸色骤变。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被刘绰摆了一道。

  怪不得那个李二要千里迢迢派人将赵明诚从长安送到凤翔来,他们竟不知,赵明诚那厮竟还偷偷记了账。

  偷税漏税往往是有钱人的‘特权’。

  穷人?根本就逃不掉!

  裴弘等人本就经不住查,何况她在封城时就已经让韩风和夜枭摸查过了。自是一出手就能拿到软肋。

  刘绰笑看着秦主簿,“好,既如此,张刺史,三位家主,咱们这便将州府征税账目请出来吧!今年封城。迄今为止,除了朝廷的赈灾粮,刘某可不曾听闻有外头的大宗粮食进入过关中。账目清清楚楚,只要确定每年交了多少户税和地税,倒推过去,三位家主究竟有多少田产,每年地里究竟能产多少粮,想必也不用刘某亲自到庄子上去核实。今日堂上就这么五笔账。刘某手里两笔,府衙赋税一笔,诸位家主手中还有两笔。粮仓丢失的储粮账目想必三位家主是随身带着的,粮店今年的经营账目可要派人回去取?”

  “好手段!刘员外真是好手段啊!”裴弘咬牙切齿道。

  居中正坐的张年恨不得钻到地底去。这下好了,非但多出来十几个粮仓的粮食说不清楚来源,还多了个隐瞒资产和逃税的罪责。

  赋税乃是国本,圣人尤为重视。

  要是认了逃税,按照这个数额,裴、韦、李三家交了罚款后,自有人出来砍头顶罪。他这个刺史可就惨了,别说官位了,命都保不住。

  可要是不认逃税,托了这狗屁不通的封城之福,外头的粮食进不来,那账目上多出来的粮食就是从义仓和赈灾粮里来的。

  挪用义仓之粮和挪用赈灾粮也没什么区别了,都是重罪,他身为一州刺史,还得跟着死。

  可若是能把郭、李、韦、裴四家都拉上,再加上节度使府里一众人等,能不能博个法不责众?

  “刘员外,何必如此认真?您贤明远播,既如此说了,那想必这就是村民自家的粮食!”张年生怕刘绰把粮食是从义仓来的几个字说出来。

  然后就听到刘绰声音脆生生道:“哎,张刺史,义仓之粮,本就是将丰年时百姓的余粮存起来以备荒年之需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哪来回哪去。这本就是事实,可不是刘某强加出来的。若非如此,这多出来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官仓里的粮,本就不够用的。那便只能是义仓里的。可这义仓里的粮怎会无缘无故到了几位家主的粮仓之中?这究竟是几位家主隐瞒了大笔田产呢还是记错了账,根本就没丢粮食呢····”

  文书写字的手都在发抖,这些话究竟是接着记还是不记啊?

  跪在地上的村民虽然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但仅看堂上众人的脸色就知道,似乎真如刘员外此前所说,只要他们咬定不松口,这粮食抢了便抢了,根本无人敢追究。便是追究了,只要有她在,他们也不会蹲大狱。

  衙门口的围观百姓里自然也有明白人。

  “这说来说去,还真是咱们自己的粮食呢。”

  “我说怎么去年义仓放粮没几天就说没粮了,原来都去了他们几家的粮仓。”

  “还得是刘员外,这才来了短短几日,就将这里头的门道摸清楚了。上回那些钦差啊···”

  “去去去!府衙重地,不得围观!”

  张年悄悄下令,衙差门将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给轰走了。

  到了此时,裴九、李六、韦十一几个小辈也反应了过来。

  裴九强辩道:“你胡说什么?我裴家世代望族,田产多些,粮食多些有何稀奇?都是家中存了多年的陈粮,与义仓有什么相干?”

  刘绰微微一笑:“唐律有言,凡隐瞒房产不报者,隐瞒一间杖六十。裴九郎纳了那么多姬妾,今日还走得出州府衙门么?偷逃市场交易税一百文,杖六十,罚二千文。赵明诚以粮买棉,与关中粮商多有交易。税款可曾如数缴纳?若是一一核对清楚,想来张刺史今日户房中会收获颇丰!”

  “你……”裴弘气得说不出话来。

  韦昌厚脸皮笑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韦家何曾丢过粮食?想来是家中账房上了年纪,记错了账目。”

  李岩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挤出一丝笑纹儿:“张刺史,我们李家也不曾丢过什么粮食。”

  “当真如此?”刘绰确认道。

  李六郎没好气道:“当真,今日我与阿耶乃是来探望张刺史的。可不是来打什么官司的!”

  张年赶忙就坡下驴:“既然如此,本案已明,不过误会一场,粮食都是村民自家所储余粮,无罪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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