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灯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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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除夕那[ri]主动留下帮忙,几位帮厨婶子心下感激,便让穆兮窈好生休息两[ri],她的活由她们几人分担便是。

  这自是再好不过。

  穆兮窈确实疲累得紧,同婶子们道了谢,就抱着岁岁顺道搭方成的牛车回将军府。

  昨[ri]睡得本就晚,一路上,岁岁裹着件宽大的旧袄子,躺在娘亲怀里尚且有些迷迷糊糊。

  方成回首看了一眼,迟疑片刻道:“这好容易能休息两[ri],瑶娘妹子就没想着去城里逛逛,听闻明[ri]城南那厢还有灯会呢。”

  “灯会?”

  听得这两字,岁岁骤然竖起耳朵,瞌睡霎时跑了大半。

  见得岁岁生出几分兴趣,方成继续道:“是啊,掖州年年这时候都有灯会,会有好多好看的灯,还有不少卖吃食的呢,可是热闹……”

  听得这般子描述,岁岁哪里抵挡得住,更何况她是从不曾逛过什么灯会的。

  她昂着脑袋看向自家娘亲,一双璀璨的眼眸里掺着几分恳求,她揪了揪穆兮窈的衣襟,旋即[nai]声[nai]气撒娇般唤了一声“娘”。

  穆兮窈忍不住笑起来,哪会不答应她的,宠溺地捏捏她的小脸,“好,明[ri]娘带岁岁去看灯会,可好?”

  听得这话,方成赶忙接道:“那正好,明[ri]我刚巧有闲,也想去那灯会瞧瞧,买些物什,不若瑶娘你和岁岁同我一道坐车去,这城南到底还是有些远嘞。”

  穆兮窈沉默了一瞬,她其实晓得这方成的心思,可方成说得不错,城南毕竟远了些,她们母女二人若是走着去,得走上近半个时辰不说,岁岁也受不住,思忖片刻,她还是颔首笑道:“那便麻烦方大哥了。”

  回了将军府,穆兮窈本想着除除尘,收拾收拾屋子,也算有些新年的样子。

  可才用破布擦拭了窗上的积灰,陈家婶子和小梅便来拜年了,打阿旺欺负岁岁那事后,两家的关系就愈发好了。

  小梅拿来特意用余料给岁岁做的绢花,缠在了岁岁发髻上,就牵着岁岁的手去侧门巷子玩。

  而今没了阿旺这个专门欺负弱小的孩子王,其余几个孩子都不再躲着岁岁,一帮子年龄参差不一的孩童们围在巷[kou]捂着耳朵点炮竹。

  没一会儿,徐婶也来了,带来些昨[ri]守夜剩下的瓜子零嘴,几人围坐着闲谈唠嗑。

  先是提起隔壁孟大媳妇险些被孟大一气之下赶回娘家的事儿,后来又转而将话落在穆兮窈身上。

  徐婶将瓜子壳吐在手心,笑意盈盈地看去,神[se]中带着几分暧昧,“我说瑶娘,你与那方成如何了?适才我还看见你下了车同他说了什么。”

  穆兮窈尴尬一笑,“能有什么,婶子误会了,就是岁岁闹着要去灯会,方大哥心善,说明[ri]他也要去,正好捎上我们母女俩。”

  一旁的陈家婶子闻言默了默,拉住穆兮窈的手,语重心长道:“瑶娘,这方成来府里也有四五年了,我们也算了解他的脾[xing],为人老实本分,也很能吃得苦,何

  况我见他对岁岁也不错,将来定能好生照顾你们母女,你毕竟还这般年轻,总不能一直孤零零地守寡吧,何况家里没个男人,总是各处不方便。”

  徐婶亦是点头赞同。

  陈家婶子是推心置腹地同她说这话,穆兮窈明白,她们是真心为着她好,可她仍是摇头,“方大哥确实很好,可……我并未有再嫁的念头,婶子们就莫再劝了。”

  或许从前不曾考虑过,可如今连连被提及,穆兮窈也不得不去想,若她将来带着岁岁离开,是否会选择嫁人。

  也许有了依靠,她和岁岁的[ri]子也不至于过得太过艰难。

  可穆兮窈想得终究更细致长远些,她毕竟才十八岁,若真的嫁了人,难保不与那人生下孩子,到了那时,有了亲生骨[rou],那男人还会对岁岁一如往昔吗?

  穆兮窈从不愿做假设,即便只有一丝可能,她亦得将其扼杀,她的岁岁绝不能过那般如同寄人篱下,委曲求全的[ri]子。

  在穆府的十数年,穆兮窈便是这么过的,她不愿让她的女儿吃她吃过的苦。

  她会心疼!

  见穆兮窈态度坚决,似是真的并无此打算,徐婶与陈家婶子对视一眼,便也不再劝说。

  在将军府好生歇了一[ri],养好了神,翌[ri]近酉时,穆兮窈带着岁岁去侧门坐车。

  方成已然在等了,他今[ri]一身新衣,显然好生拾掇了一番,[jing]神抖索。

  他帮着把岁岁抱上车,旋即扯了扯衣衫上的褶皱,咧嘴笑道:“瑶娘妹子,走吧。”

  穆兮窈笑着颔首,坐在了岁岁身侧。过了年,这天一下便暖了起来,夜风拂在脸上,也不似先头那般刺骨了。

  方成的车赶得并不算快,大抵一炷香后,便有点点灯火渐入眼帘,若非是悬在四角飞檐和廊下,实是像极了天上坠落的星子。

  离得再近些,叫卖喧嚣声愈烈,各[se]琳琅满目的摊肆看得岁岁眼花缭乱,兴高采烈地拉着穆兮窈,不住地四下指着,“娘,你瞧,你瞧……”

  方成将牛车拴在巷子[kou]一棵老树下,转头想去抱岁岁,然岁岁已然迫不及待,自己跳了下去。

  “岁岁,跑慢些。”

  这厢人多,穆兮窈生怕岁岁跑丢,一把攥住她的手。

  各[se]糕食甜香伴随着氤氲的热气在街巷间飘散,勾得岁岁不住地咽[kou]水,方成殷殷地凑过去:“岁岁想吃些什么,叔叔给你买。”

  岁岁没言语,但眼睛却已很诚实地盯上了那卖蜜枣糕的摊肆,心思全摆在了脸上,方成登时会意,忙去摸腰间的荷包,同那小贩道:“来一块蜜枣糕。”

  然等他掏出铜钱,穆兮窈已然一手接了用油纸包着的糕食,一手将钱递了过去。

  见方成略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她莞尔一笑,“方大哥载我们来已是辛苦,瑶娘感激不尽,不好让你再破费了。”

  灯火璀璨,映照着穆兮窈的半张面容,方成盯着她染着盈盈笑意的眉眼,耳根一下便红了。

  他们都道瑶娘

  生得平平,可打头一回见着她,方成便觉跟见着仙女似的,本以为她有夫君,心下失落,但转而又听说她是守寡有个孩子的,就不免动了心思。

  他一个在府里做活的下人,算不得富裕,但这些年吃苦耐劳,也攒得了一些积蓄。再者他还是头婚,若表现好些,总觉得与瑶娘这事能成。

  方成心下已然勾勒起与穆兮窈夫妻和睦,其乐融融的小[ri]子,正当他出神间,却是被人扯了扯,转头一瞧,是个揣着竹篮卖花的婆子。

  婆子往穆兮窈和岁岁那厢瞅了瞅,笑着对方成道:“这位小哥,买几枝梅花吧,便宜得紧嘞,三文一枝,这可是‘怀中抱子’,好意头啊,准保明年您和您家娘子生个大胖小子。”

  见婆子错将他们认成了一家,方成顿时喜不自胜,毫不犹豫地掏出一把铜钱买下了六枝。

  穆兮窈站在一侧,却是没怎么听婆子言语,只盯着婆子竹篮里那一摞娇艳[yu]滴的粉梅,隐约忆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她十三岁时,刚进京没多久,恰逢花神祭,京城亦举办了一场灯会,那[ri]她那姐姐穆兮筠心情好,破天荒地将她一道带了去。

  与京城蔓延了几条街的灯会相比,掖州这小小的灯会自是算不得什么,大晟民风还算开放,每逢花神祭,尚未婚配的男女便会在此向心仪之人赠花,以表爱慕之意,若是两厢情投,指不定能成就一段姻缘。

  然自小长在荆县,困在闺阁的穆兮窈却是不知这般规矩,只能一路懵怔着接着不认识的男子递来的花,还热情地探问她是哪家的姑娘,待她那姐姐穆兮筠自旁处回来,见着她手中一大捧花枝时,气得面[se]都白了,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抢过她的花扔在地上踩烂,怒目道:“你同你那娘一样,就是天生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贱种!”

  打那之后,她便再未去过什么灯会,也断断不敢提起“灯会”和“花神祭”这几个词。

  此时,一侧茶楼之上,魏子绅慢悠悠啜了[kou]茶水,无意往底下一瞥,却是剑眉微挑。

  他噙着些许淡淡的笑意,讶道:“咦,那不是瑶娘吗?”

  此言一出,对厢果然立刻有了反应,魏子绅佯作未觉,只皱了皱眉,继续道:“她身侧的男人是谁,似乎从未见过……”

  话音才落,就听底下那买花的婆子喜笑颜开道:“谢谢小哥,望你们一家新岁如意。”

  一下卖出去六枝花,婆子喜得嗓门都高了几分,纵然坐在楼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魏子绅转回视线,便见对厢坐着的人面[se]骤然黑沉了下去。

  他暗暗勾了勾唇间,似是无意般感慨了一句,“倒是不见瑶娘否认,也对,瑶娘的夫君也去了好些年了,她还年轻,再寻个男人嫁了,也在情理之中……”

  魏子绅边说,边盯着自家兄长手中的白瓷盏。

  攥得那般用力,只怕是有碎裂之兆。

  他悠然自得地啜了一[kou]清茶,看向楼下那三个身影,唇边泛起促狭的笑。

  百无聊赖,看铁树开花

  (),当真有意思……

  那厢?()_[((),穆兮窈捧着手中的花枝,尚且来不及解释,那婆子已然走远,转头见方成笑意璀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唇角,客气地道了句:“多谢方大哥。”

  三人复又向前走了一段,也不知是谁赫然吼了一嗓子,“巷[kou]柳树下的是谁家的车,那牛挣了绳,怕是要跑了。”

  方成闻言面[se]微变,巷[kou]柳树下,这般巧!

  毕竟是将军府的牛车,若是丢了,他可担待不起,穆兮窈也知此事要紧,忙道:“方大哥快去吧,我和岁岁在这厢等你。”

  方成点点头,着急忙慌返回去看车。

  穆兮窈牵着岁岁等在原地,天[se]渐晚,华灯愈发璀璨,出来看灯的百姓也愈发多了,小小的一条道上,一时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母女二人虽是挨着路边,可无奈还是遭了殃及,眼见岁岁险些被带入人群,穆兮窈忙将手中的花枝搁在一旁,将岁岁抱了起来。

  然抱起来的一刻,流动的人群中,也不知谁被推挤出来,从背后重重撞了她一下,穆兮窈一个身子不稳,向前扑倒去,忙下意识牢牢护住怀中的岁岁。

  正当她试图去抓一旁的树干时,却被一只遒劲有力的臂膀缠住她纤细的腰肢,一下将她勾了去,后背旋即贴在了一个宽阔坚实的胸膛上。

  她抬起脑袋侧首看去,便见一副宽大的斗笠将男人的面容覆于[yin]影之下。

  穆兮窈凝视片刻,“侯爷?”

  岁岁亦认了出来,当即冲林铎伸出手去,“大黑叔叔。”

  林铎默默将穆兮窈怀中的岁岁抱起,淡淡朝前头看了一眼,“此处拥挤,恐不宜待着,走过这一段,有一条河,那处当是宽阔许多。”

  言罢,他看向穆兮窈,“走吧。”

  听着他这不容置疑的语气,穆兮窈朱唇微张,露出几分为难,毕竟她和岁岁还在等方成,若就这般走了,方成回来寻不着她们怕是不好,但就像这安南侯说的,此处拥挤得厉害,不可再继续待着。

  她思忖片刻,道了句“侯爷稍等”,同一旁摊肆上的小贩道了几句,让他若见着方成,就告诉他,她们母女二人往前头去了。

  留了话,穆兮窈这才安了心,然余光瞥见那一把梅花,却是面露迟疑。

  她思忖片刻,到底有些舍不得丢在这儿,毕竟这花尚且娇艳着呢,可不待她伸出手,却有一只大掌飞快地抓起那把花枝,随手丢给路过的一对男女,道了句“赠予你们了”,便抱着岁岁阔步往前头去。

  穆兮窈赶忙跟上,就听得男人头也不回道:“这些花枝碍事,你带着孩子终究不便。”

  这话说得倒也是了,然穆兮窈仍是颇有些惋惜地回首看了一眼,她是极喜欢花的,从前在荆县的时候,她阿娘就在院子里栽了一棵粉梅,她阿娘故去后,她便年年靠着那花思念母亲,直到八岁时,主母刘氏以方士言此树不吉,有碍宅中风水为由,不顾她哀嚎着跪求阻拦,毅然决然命下人连根掘了去,作了柴,一

  ()  把火烧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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