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大结局(下)(1 / 2)
沈澄难以置信地看去,眸中满是惊愕。
原是这般吗?原来月疏要嫁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唐老太君捂着胸[kou],泪流满面,“冤孽啊,终究是[yin]差阳错。”
众人皆垂首,默默不言。
是啊,[yin]差阳错……
唐老太君为了给女儿一个惊喜,并未明确告诉她,要将她许给何人,造成了唐月疏的误会,才至于让她那晚去寻了沈澄,怀上了他的孩子,再后来,便是那卑鄙无耻的穆致诚借唐月疏腹中的孩子,欺骗于她……
可若一开始,唐老太君并未隐瞒唐月疏这件事,是不是两个年轻人便不会有那晚的情难自禁,如今的局面会不会不大一样。
但假设只是假设,终究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像谁也不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动,却就此改变了唐月疏的一生。
厅中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见唐老太君痛苦的[chou]噎声,过了许久,那[chou]噎声方才停了下来,唐老太君带着些许哑意的声儿幽幽响起。
“你打算,何时娶月疏为妻?”
沈澄诧异地抬首,“老太君……”
这话的意思,是她同意了吗。
唐老太君长叹了一[kou]气,她实在不知对于唐月疏的死,究竟是何人的错,好似他们都有错,却又好似都没错,也许终究只是命人弄人。
她执着地等了唐月疏那么久,十九年,整整十九年,她自己清楚那种陷在往事中难以解脱的痛苦,是旁人三言两语无法轻易劝解和消弭的。
而如今的沈澄正是和当年的她一样,不,也许从唐月疏失踪那一年开始,他就和自己一样,深陷在无尽又无望的等待中,如今等待结束了,唐老太君也算是放过了自己,可沈澄没有,他却又陷入一个新的漩涡内,开始了无休无止的自责。
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够了,也该够了。
何必让死者始终折磨着生者呢。
“你让她等了那么多年,也该让她风风光光嫁给你了吧,届时窈儿也能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女儿。”
听得这话,穆兮窈不由得鼻尖一酸,“外祖母。”
唐老太君握住穆兮窈的手,歉疚地看着她,“只是要委屈你,若外祖母说不想让外人知晓你真正的身世,你可能理解外祖母?”
穆兮窈重重点了点头,事关她母亲的名节,她知道,她外祖母是不想让旁人再道她母亲[kou]舌,“窈儿明白,窈儿不在意那些。”
只消他们自己知道,她是沈澄的亲生女儿便够了。
重来一回,她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至于一些东西,就算没有,她也丝毫不在乎。
“好,好。”
唐老太君拍了拍穆兮窈的手,转而将目光落在沈澄身上,“起来吧,虽得我不能轻易原谅你对月疏做下的事,可我也庆幸,窈儿不是那穆致诚的女儿。”
这大抵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虽得往后,在外头人眼里,她只能是你的继女,可你也得好生送她出嫁,想来这也是月疏的愿望。”
沈澄站起身,拱手道了声“是”。
唐老太君复又看向穆兮窈,“听闻你早该嫁人的,却是因故拖延了婚期,如今外祖母回来了,你也该重新挑个吉[ri],尽快完成婚礼。”
转眼近二十年过去,纵然她的女儿并没有回来,可却为她留下了一个外孙女,如今也已长得亭亭玉立,到了出嫁的年纪。
“倒也是缘分,长公主曾说过,若将来月疏生了女孩,便嫁给安南侯为妻,当初只以为是个玩笑,没想到兜兜转转,你们二人这段良缘还是结下了。”
唐老太君伸手一寸寸抚摸着穆兮窈的脸,“或是你们的母亲在天有灵,在暗暗护佑你们吧……”
在唐老太君的安排下,穆兮窈和林铎的婚期复又定下了,[ri]子定的很近,就在五月底。
林铎似是有些心急,那[ri]与唐老太君商议时,他悄悄暗示,永景帝因得中毒身子有损,病情每况愈下,而今药石无用,只怕不剩多少[ri]子了。
若逢国丧,只怕他们的婚事又得往后延上几l月。
故而才挑定了如今这个吉[ri]。
及至五月中下旬,领着神机营士卒前去西岚支援的林铮回来了。
他一举得胜,这一战打得极为漂亮,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将那萧军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
他回来的那[ri],林铎在酒楼设了宴,饭桌上就听林铮一人讲得滔滔不绝,夸赞自己排兵布局多么[jing]妙,如何用兵如神。
看他讲得眉飞[se]舞的样子,穆兮窈和林琬都止不住捂唇而笑,岁岁却是听得眼睛都亮了。
“二叔真厉害!”
林铮就等着这话呢,顿时一拍胸脯,“那是,往后就算没有你爹,二叔也能自己一人领兵打仗了。”
林铎瞥他一眼,“瞧你忘形的样子,忘了我说过的话了。”
他正兴起,却兜头泼来一盆冷水,林铮不虞地扁了扁嘴,“知道了,凡事要稳重,戒骄戒躁。”
说罢,他忍不住低声嘟囔,“夸我一句能怎的……”
穆兮窈闻言看了林铎一眼,林铎感受到她的目光,清咳了一声,须臾,飞快道了一句,“此番做的不错……”
林铮一下挺直了背脊,耳朵都竖直了,“兄长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林铎不再理会他,只道:“吃饭吧。”
林铮却不动筷,在原地木愣了好一会儿,旋即转头往窗外张望,见得他这般奇怪的举止,岁岁好奇地问道:“二叔在看什么?”
穆兮窈和林琬同样疑惑。
少顷,便见林铮幽幽转过来,一脸认真道:“二叔在看,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林铎:“……”
林铮面露调侃,“早知道兄长有了长嫂,就会变了[xing]子,我就催着兄长早些成亲了,对了,兄长和长嫂的婚期在何时?”
“五月二十七。”林琬答道,“不剩几l[ri]了,正好二哥你回来,赶紧帮帮我吧,当[ri]要请的宾客实在太多,我连请柬都还未写完呢……”()
写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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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铮似是想到什么,他迟疑片刻,装作无意般问起:“程烁程大人家……有请吗?他家请柬可送了?”
林琬思忖片刻,“似乎还没呢。”
闻得此言,林铮眼眸微转,“我正好有事去寻程焕,他家的,便由我顺道去送吧。”
这有没有事去寻程焕,只有林铮自己清楚,但去送请柬,也算有了正正经经上门的由头。
午后,他骑马一路至程家门前。
程家的门房见了他,活跟见了阎王似的,但无奈人家这回是来送请柬的,便只能恭恭敬敬地待着。
林铮将请柬[jiao]给门房,照例要问程焕,还不待他开[kou],门内却走出一人来。
见了他,那人快步上前,“二公子,不知二公子前来有何要事。”
说话的正是程焕的长兄程烁,而今在工部任职。
“我来送我兄长大婚时的请柬,顺道……来寻程焕。”林铮答。
听得林铮来寻程焕,程烁的眼神变得有些难以言喻,他沉默片刻道:“二公子与我家二弟的关系倒是甚好,不过……再过阵子,我家二弟便要回老家去,恐是会有好一段[ri]子不能回来。”
“回老家?”林铮蹙眉,“他回老家做什么?”
“哦……”程烁支吾片刻道,“祖母年迈,身子略有抱恙,家中人尽数脱不开身,家父便想着让我二弟代为回去,为祖母侍疾,替他在膝下尽孝。”
林铮沉默片刻,“那……他今[ri]也不在吗?”
“今[ri]应是在的。”程烁道,“下官这便派人,将他喊来。”
说罢,他同身侧的小厮吩咐了两句,大抵一炷香后,小厮便领着一人出来,正是程焕。
程烁一拱手道:“二弟也到了,下官还有些事,便先走了。”
林铮颔首目送程烁离开,转而看向程焕,分明还是那张他[shu]悉的脸,可不知怎的,林铮脑海里不断浮现那晚程焕身着女装的模样。
不止是林铮,程焕面上似也有些尴尬,两人对站着,却是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好一会儿,林铮才笑着打破僵局,他用调侃的语气道:“今[ri]怎的不那般穿了,说实话,还真挺不错,若你是女子,我定然娶你!”
这话听起来荒唐,但只有林铮自己知道,这玩笑中夹杂着的些许真心。
在西岚的那几l[ri],他突然便想通了,不就是喜欢男人吗,那又怎么了,他林铮行的端坐的正,为何要为此而耻。
何况,他只是喜欢,也不求什么。
程焕闻言怔了怔,她静静看着林铮嬉皮笑脸的样子,倏然道:“我家妹妹和我生得极像,我穿上衣裙,便是她的模样,怎的,二公子愿意娶她?”
说罢,她凝神眼也不眨地观察着林铮的反应,却见林铮眉头一皱,想也不
() 想道:“那不一样,你是你,你妹妹是你妹妹,怎可以一概而论,我中意的只是你程焕而已。”
他不假思索的这句话令程焕一下懵怔在了那里,
久久都没有言语。
见他这般反应,林铮还以为他生气了,忙道:“你怎么了?我……我不过玩笑,莫当真啊。”
“走,一道喝酒去,不过今儿你可得请客。”他一下揽住程焕的肩头,奇怪的是,这一回,程焕竟是没有拒绝。
林铮边走边问:“你兄长说,再过阵子,你要回家照顾祖母,可是真的,那你何时走?”
程焕低垂着眼眸,面上神[se]意味不明。
“是真的。”他兀自呢喃,“大抵是在我妹妹出嫁前几l[ri]吧……”
*
穆兮窈出嫁的那一[ri],天高气清,万里无云,是个格外好的天气。
她是从沈澄府上出嫁的。
一开始听说此事的人,都有所不解,毕竟再怎么样,沈澄名义上也不过是义父罢了,唐家作为娘家,从那处出嫁似乎更名正言顺些。
直到外头开始传,说沈太傅同唐家提亲,意图娶唐月疏为妻,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当然,对于此事,有感动的,自也有诧异不解的,毕竟这唐月疏已死,他沈澄娶一个牌位,能有什么意义。
意义……
那对旁人来说自是没有的,可对穆兮窈来说,她的父亲娶了她的母亲,便意味着,她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至于她爹娘的婚礼,因着太急,故而只能安排在下月,听闻她娘亲的尸骨已然收敛好,而她爹的老家在北方,届时扶柩的队伍会经过京城,婚礼过后,她爹便会带着她娘的尸首北上,入沈家祖坟安葬。
天未亮,红莲红缨便将穆兮窈唤了起来,替她梳妆的不是婆子和婢女,而是她的两个舅母和外祖母。
唐老太君用篦子一下一下轻柔地替她梳着一头青丝,每一梳都满含对她未来的祝福。
透过那澄黄的镜面,看着外祖母含笑慈祥的面容,穆兮窈却有些想哭,她知道,她外祖母看似是在送她出嫁,其实是为了弥补不能看着女儿活着出阁的遗憾。
一番整理梳妆罢,喜婆来提醒吉时已到,唐老太君便亲自替穆兮窈盖上盖头,送她去堂屋拜别父母。
掩上盖头,面前一片漆黑,穆兮窈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任由喜婆扶着往前走,走了一段,忽而有一红绫递到她手边。
穆兮窈才伸手接过,红绫另一头便有人用力扯了扯,虽未听见他的声儿,她却忍不住抿唇而笑。
他是在告诉她,他在。
穆兮窈由喜婆扶着在一蒲团前跪下,磕了一个头,她知道,此时,沈澄当就坐在她面前的椅上。
“父亲,女儿走了。”
她若喜婆提前教过的那般开[kou],分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然一出声,她的嗓音却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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