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啊,毕竟恶人总是比较长命的。”(1 / 2)
黎宵一直都没有醒,至少是在兰公子给他擦脸的时候。
我简直怀疑黎宵是装的,说不定其实早就醒了,就是赖着不肯起来,想要多想享受一会儿心上人的照料。
毕竟,平时那么神气活现的一个人,又不是真的瓷器,哪有碰一下就碎的。
再者说,黎宵撞得也不是什么砖块石头,不过只是我的额头而已。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摸了摸之前沾到血的地方。
虽然早就已经擦过了,还是会觉得上头残留着某种湿哒哒的触感。不仅因为沾到了血,还因为那是别人的血。
我专注于擦拭自己的额头,因此没有注意到榻上的人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兰公子出门去了,据说是去跟黎宵的随从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我原本也想跟着去的,可是公子说屋子里至少要有一个人看着。而鉴于黎宵的身份,并不适合让楼里的其他人知晓其现在的情况。
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点头表示赞同。
尽管,实际上我并不清楚黎宵具体是个什么身份。
只是平日里看到少年出手阔绰,穿着又不俗,跟着他的几个人也不像是寻常的家丁。再加上兰公子家里之前好像也是朝中的大官。
两相结合来看,黎宵的家世应当也很不一般。
……可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讨厌的人不会出身的高贵而变得可爱起来,也不会因为身份的卑微而变得叫人同情。
我只想离麻烦的事情远远的,不要沾边。
既然没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和能力,能够日复一日地活下去就好。或许等有一天,等我存够了赎身的钱,就可以从楼里出去。
到时候,自己做些小生意也好,帮人干活也罢,但求吃一口饱饭,有一片屋瓦在头上遮风挡雨。
假如有幸可以遇上一个恰巧看对了眼的人,彼此搭伙过日子。我一点都不羡慕话本子里写的那种生死相许、可歌可泣的爱情,想要的只是能像我爹娘那般平平淡淡的生活,偶尔小吵小闹也无伤大雅……
只可惜——
爹娘也好,赎身也罢,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才能见到的了。
这么想着想着,心中不禁有些黯然,随即兀自摇头,觉得自己这是想多了。
眼下我应该做的,是好好跟在兰公子身边,好好学习他教给我的东西,争取将来能够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只是没等我高兴多久,一道声音凉凉地传了过来。
“我说,你一个人在那儿傻笑些什么呢,莫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被脏东西上身了?”
闻言,我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的软塌,果然看见正眯着眼睛、笑得一脸嘲讽的黎宵。
果然,这家伙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当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才比较顺眼。
“黎少爷醒了。”我应了一声,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我去禀告兰公子。”说着,便要往门外走去。
开玩笑,我可不想和这么一个家伙待在一个屋子两看生厌。
更可怕的是,那张嘴巴里准还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难听话在等着我,我又是犯贱,平白无故的上赶着去挨骂。
我是打定主意要走的,反正人都醒了。除了面色有些发白,其余看起来和从前并无什么不同,尤其是一张嘴巴还是那么毒。
但是黎宵却在身后叫我站住。
他的声音不大,我只当没听见。
结果走到门边时,那边忽然传来重物翻倒的闷响。
我一惊,下意识地回头,黎宵已经半躺在了地上,竟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一时间动弹不得。
但是一双墨青色的眼睛却一瞬不瞬地望着门口的方向,直勾勾地,像是带着钉子。
我迟疑片刻,终于还是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主要还是担心黎宵事后报复,还是挪动脚步慢慢走了过去。
我停在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低头看着黎宵:“黎大少爷,你……”
——你没事吧?
我还没来及地问出口,黎宵就不耐烦地打断了我的话。
“扶我起来。”他说着,冲我勉强抬起一条胳膊。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照办。
不过,我的力气不像兰公子那么大,个子又矮。
黎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刁难,说让人扶起来,自己是一点力都没出。
都说酒醉的人死沉死沉的,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又拉又推地把人弄回了榻上。期间,黎宵的衣服皱了,发丝也更加凌乱,配上那副病恹恹的苍白模样,看着真像是刚被人欺负了无辜少年一般楚楚可怜。
前提是,他可以继续保持安静,当一个纯粹的哑巴。
黎宵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在兰公子的屋里之后,脸上的神情似乎缓和了稍许,然后抬起几根指头随意地朝我招了招。
“过来。”他说,神情莫测地看着不远处的我。
我把黎宵扶起来之后,就默默退开到了两米之外。
现在听到他这样说,也不是很想靠近。
“黎大少爷有什么话尽管吩咐。枇杷在这里也听的清楚。”我恭恭敬敬地回答,自认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抗的情绪。
但黎宵显然很不满意。
随手抄起一个东西就往我这边扔了过来。
不过,他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东西扔得不是很有准头。我下意识地一偏脑袋就躲了过去,那东西没有砸到我,破地一下轻轻地落了地。
我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瞧着十分精美的香囊。
香囊收口处还挂着一枚小小的玉坠,浓郁的绿色,同黎宵瞳孔的颜色很是相似。
“看什么,还不快把东西给我捡回来!”黎宵似乎是有些生气了,所以加重了几分语气。
我没有吭声,小心地把挂着玉坠的香囊拾起来,走到距离黎宵还有半米远的距离,伸直胳膊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
黎宵看我的模样,轻嗤一声,也不抬手来接。
晾着我在跟前,低着脑袋,抻直了胳膊,跟个木头似的杵着。
很快,我的胳膊就开始发酸,手里捧着的香囊渐渐变得越来越沉,到最后简直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般压在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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