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重拾家教（1 / 2）

<p>娘带着遗憾落寞地走了，文竹心里空落落的。像往常一样，遇到伤心事、难解事，文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文董河边，呆呆地看着流水出神。文董河似乎也解文竹的心意，不知疲倦地向东流，仿佛要带走文竹的忧愁。</p>

<p>夕阳快要下山了，像个顽童，临走时还要洒下依恋的余光。岸上自留地的萝卜秧碧绿如翠，生机逼人。文竹对此毫无感染，亲人的安慰，成邦的相劝，像耳边的风，吹不进心里。</p>

<p>暮色渐浓，冬月的傍晚冷凛袭人，董梅默默地给文竹添了件衣裳，文竹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董梅，摆摆手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掏空的心没有思想，只想一个人好好的静静。”</p>

<p>董梅没有言语，用行动回答了文竹，陪他坐在河边，迎着冷风，相互依靠着。</p>

<p>一个人沉默并不可怕，沉沦才让人失望，沉默中有股爆发的力量，而沉沦只会使人加速灭亡。</p>

<p>夜像无边无际的海，湮灭一切，灯为夜行人指明方向，温暖游子的心窝。最冷的朔冬即将来临，春天还会遥远吗？</p>

<p>文竹连续二天都是如此，董梅急了，搬来了救兵——文**，文**见火候已到，该出手了。</p>

<p>文**的话像一场风暴彻底打开了文竹的心扉：“竹啊，你是**看着长大的呀，你快醒醒吧，不要沉浸在悲哀中了。你娘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全家统统解脱。”</p>

<p>“死对娘是一种解脱？这是什么逻辑？”文竹困惑地看着文**，暗想。</p>

<p>“你娘积劳成疾，生了那恶毛病，即使活着，也是痛得苦不堪言，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了，死是一种解脱，至少不再受苦。你们也不要自责，你们全家也尽力而为，这是天意，你娘气数已尽。</p>

<p>“对你全家也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投入那无止境的人力、物力，财力，那是没有回报的无底洞，没有一个家庭能承受得起。</p>

<p>“每个家庭成员也可以解脱，每个人都有自个的职责。只要尽了自个的职责，也就问心无愧了。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是懦夫的行为，因为你还有将来。</p>

<p>“远的不说，你爹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了，文辉还在读书，这个家你不撑？谁来撑！男子汉就该担当得起这个责任。你再不吃不喝不言不语你娘在黄泉路上能瞑目吗？”</p>

<p>文**越说越激动，竟然咳了起来。文竹赶紧扶了文**一把，羞愧地低下了头。</p>

<p>“我不是懦夫！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让该死的悲伤见鬼去吧！”怒吼的文竹紧握拳头，露出坚毅的目光：“我没有沉沦，我只是心里堵得慌。**你的话像一声惊雷，使我回到现实。我是振作的傲竹，可以承受一切风雨！”</p>

<p>董梅的眼睛一亮，文竹回来了。</p>

<p>文家的生活恢复了正常，董家的生活却起了波澜。武三妹病故，文家的经济一落千丈，董三宝看在眼里，嘘唏不已，开始重新盘算董梅的亲事。</p>

<p>董梅借钱给文竹的事未经父母允许，为此董梅被数落好几次，董梅置之不理，董三宝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然而又无法。钱在宝贝女儿手里，你骂，她软调皮，或借故躲得远远的，其实她心里跟明镜似的。</p>

<p>董三宝是精明的庄稼人，工于算计，是文董河两岸弄花的一把好手。董梅是掌上明珠，宝贝得不得了。平常侍弄花草，没什么特别爱好。没事喜欢喝两口小酒，下酒菜不在乎多少，有花生米或黄豆就行，边喝边听戏，出神处，会用手打着节拍，跟着“咿咿呀呀”哼上一段。</p>

<p>喜欢看战争片，虽没当过兵，但有那个年代的印记，带着深厚的阶级感情。像他这样年纪的人，都比较朴素，从服装到情感，没有年轻人来的花哨。</p>

<p>念念不忘毛**的恩，时常惦记小平同志的情，因为毛**领导人民翻了身，小平同志改革开放富起来。他是受益者，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日子过得像蜜一样甜，“吃水不忘挖井人”，念叨也是有感而发。</p>

<p>家里有董梅娘张罗着，里外收拾得清清爽爽，透溢着小康家庭的幸福。</p>

<p>家里董三宝作主，说一不二，旁人只有听的份。有时董梅娘也会强势，如天冷时命令老伴多穿一件衣服，董三宝感冒时呵斥他吃药，董三宝多半也会依了他。听起来是命令，其实是关心，更能显示董三宝在家中的地位。</p>

<p>董梅娘也不计较，落个清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没有一点委曲。近来董梅娘发现老伴有点反常，回来一个人喝闷酒，戏不听，曲也不哼，像有心事似的。</p>

<p>董梅娘很纳闷，开口问道：“老头子，咋啦？不开心啊！一个人喝闷酒，遇着堵心事啦？”</p>

<p>“能有啥事？还不是为你宝贝女儿的事发愁。”董三宝狠狠地呷了口酒道。</p>

<p>“董梅怎么啦？给你捅娄子了？”董梅娘急急地问。</p>

<p>“想哪里去了，我是为她的亲事发愁。”董三宝瞪了老伴一眼。</p>

<p>“发什么愁，她跟文竹不是挺好的。”董梅娘见女儿没事，心就定了。</p>

<p>“就是挺好的，我才更发愁呢。”董三宝又是一口烧酒下肚。</p>

<p>老伴的话让董梅娘的头有点晕；“老头子，你啥意思啊？是不是酒喝多了？烧糊了吧？”</p>

<p>“就那点酒醉不了我。文家的境况让人担忧啊，家里住着三条龙，老的无用，大佬自保，细佬上学还得开销。武三妹病故，家里亏了一屁股债。你说董梅真的嫁了文竹，那不是去受苦受累还得背债吗？”董三宝说得忧心忡忡。</p>

<p>“那不是暂时的吗，谁家没有些事啊，老头子，你想的也太多了吧。”董梅娘没当回事。</p>

<p>“暂时的？别瞎扯了。”董三宝指了指脑子，暗示老伴你想想再说：“五年都翻不了身！那债何时能还清？文昌发由于伤心落魄，无力赚钱，大佬赚的是死工资，细佬还得近三年才毕业。董梅嫁给这样的人家，我如何放心得下呢。”</p>

<p>董梅娘不想见女儿受苦，这下有点六神无主：“孩子爹，这该昨办呢？”</p>

<p>“我不正为这事犯愁吗？”董三宝叹了口气：“说实话，文竹那小子不错，董梅也喜欢他，要不是武三妹病亡，哪有这档子事呢。现在文家根本就配不上我家董梅，而董梅的脾气你也知道，先前那么多好人家，她都不理不睬，就死心塌地等着文竹。强拆我怕生乱，嫁给文家受苦受累，我心不甘啊。”</p>

<p>董梅娘也给感染了，唉声叹气。想想女儿命还是文竹救的，两人的事文董河两岸皆知，说分了，乡里乡亲不好交待，良心上也过不去。嫁过去吧，受苦受累去替文家还债，亏大了。我家闺女，人俊手艺好，随便挑一家哪家不比文家强。</p>

<p>两人说了半天，也没得一个法子，反而心口更堵。</p>

<p>“要不打电话叫董梅小姑回来一趟，她最疼董梅了，又见识多广，请她想想法子，也许能有好办法。”董梅娘突然想起了董梅的小姑，董三宝连连点头说好。董梅的小姑叫董芳，在镇东的一汽配厂做财务**。</p>

<p>隔日，董梅小姑开着小车如期而至，听完三哥三嫂的话，精干的职业女性明白十有**：三哥嫌文家穷，拆散董梅与文竹亲密的一对，为侄女找个好人家，不要受苦受累，当个福太太。</p>

<p>董芳对三哥利己不损人的精明并不反对，自己是董梅的小姑，手臂当然往里拐。只是董梅与文竹的感情那么深，要拆散很棘手。这点做到了，另找家境好的小伙太简单了。董梅本身就是百里挑一的倩女，追的人海了去。</p>

<p>董芳临走时跟三哥交待了几句：“一、如果文家派人来提亲，不要拒绝人家，把礼金提高到文家无法承受为止。二、不要给董梅任何压力，也不要给董梅知道这件事，那小妮子的脾气你们也清楚。其余的事由我来操作，给我一段时间酝酿。”</p>

<p>董三宝听得心服口服。董梅还蒙在鼓里，编织着幸福的梦。</p>

<p>文竹回家的次数少了，生活所迫。为了还债，供文辉上学，一发工资便分三份，一份是文辉的每月生活费，一份是自己的开销，一份存着，用于文辉开学和还债。</p>

<p>除了必要的人情开支，文竹一个子也不愿多花。虽然工资涨了二百，但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那债像山一样压着文竹，文竹决不会给它压垮，一个劲地积聚力量，坚定要掀掉它，因此文竹不得不去**，做做钟点工，发发传单。</p>

<p>家教是文竹的老本行，原先教起来得心应手，现在再上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文竹回家次数少，可苦了董梅，你不下来，我上去找你总行了吧，爱情的魔力让晕车见鬼去吧。由于董梅的支持，文竹的苦日子倒也甜了许多。</p>

<p>只要不出差，成邦也会隔三岔五上来一趟，跑车一开，一会儿就到了，互相鼓励一番，交换一下对人生的看法。有时也捎上董梅，小聚聚，打打牙祭，乐呵乐呵，钱都是成邦开，少年时的友谊真不会让人看走眼。</p>

<p>文竹到高档小区准备贴家教传单时，不经意间发现还有人急需家教的，待遇是正常的二至三倍。市场经济有供方就有需方，只是文竹有丝纳闷，如此好的待遇还怕找不着家教，还如此迫切，估计那孩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就像路边的李子熟透没有人摘吃，总有它生存的原因。</p>

<p>但那待遇着实让人眼红，去试一下，不成也无妨，文竹迅速记下联系方式，找个公用电话拨了过去。一开始忙音，后来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个女的，一听就是一位**，希望文竹下午就去面试。</p>

<p>反正是礼拜天，没事，抱着成不成无所谓的态度，不要给自己压力，但准备工作还是认真做了一番，有备无患嘛。</p>

<p>约好下午一点，文竹提前一刻钟到了目的地：华胜新苑别墅区。</p>

<p>虽是严冬，园子里生机盎然，菊花开的相当欢。文竹无暇欣赏，按了门铃，开门的是保姆吴妈，进了客厅，才知前面有五个应聘者，二男三女，从那神情看，就是勤工俭学的在校大**。</p>

<p>文竹自我介绍一番，女主人忙招呼吴妈倒水，听那柔柔的声音就是接电话的那位**，方女士四十岁不到，比较和气，相夫教子那种家庭主妇。她没想到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应聘者，估计自个也忘了人数。</p>

<p>前家庭老师刚给宝贝女儿气走，又担心女儿的成绩，赶紧叫保姆去张贴速求家教单子，因待遇相当好，电话自然响个不停，接到电话就通知对方面试。</p>

<p>方女士思绪有点乱，躲在角落打电话叫老公回来，电话那端安慰一番，叫老婆自个处理便挂了。老公是房地产新贵，新的项目正当开工，事情多得吓死人，钱数到手酸还是数不完，那有闲工夫去管孩子家庭老师这一档鸡毛蒜皮小事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