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目光一样透明3(1 / 2)
到了安定,先去了理发店将头发修饰了一下,她不喜欢长发,那么剪呗,剪了一个寸头,可样子太也难看,我说我要去见女朋友的,这会肯定要难堪了,理发师是一个中年妇女,她嘴里没说,心里肯定嘀咕:“就你这样,能有这番容貌算上帝细心的了,比你难堪的人多了去了,别不知足。”
剪了发,去了服装店,拣最便宜的货,花我一百多块。一件条绒裤子,一件白色黑条衬衣,一件灰白色的夹克,装备完毕。
我觉得差不多了,这个年纪的我好像不怎么爱打扮,只要能说的过去也就是了,这个时候我的价值观就是学做一个大丈夫,男子汉,也许小说看得多了,不修边幅才是爷们儿的气质,那段时间我看到那些头发染得花花绿绿的,奇装异服的少年就觉得嗤之以鼻,认为将男人的品味丢到爪哇国里去了。
我是不懂时尚的落伍者,没钱没见识,这是真话,但后来,一想到这节,我会苦涩的笑笑,也许是我青春里的一大遗憾。我的青春是枯燥的,空白的没任何颜色,往后我特喜欢那种明亮的色彩,不管买衣服买车我都选!目的是为了给我那“遗失的青春”增光添彩,锦上添花。可是,就算我怎么用颜色来修复那过时的岁月,衰老的时光还是让我渐渐失去那些珍贵的记忆。
什么是虚伪?有人说虚伪就是一种道德和修养!细想之下,也挺在理的一句话。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虚伪。没哪一个人是完全真实的。好比医生对一个癌症患者的虚伪,他会说,你别害怕,积极接受治疗就会好。可是会好么?
一切完备之后,坐在一家饭馆里要了一碗拉面,张开干裂的嘴唇慢慢品味食物带给人的享受。每一根面条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啊!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我知道要从土里面刨出一颗麦子有多辛苦!尽管这样,饭馆里还是一车一车的往外装剩饭剩菜,具体拉着干吗去了,谁也不知道,也许喂猪,也许从地下水道流到了土地深处,所谓取之于地,还之于地嘛!
在这个我熟悉的家乡小城市,居然没碰到一个我熟悉的人。看来这世界有时很小,有时却无限辽阔。
买了去镇子上的票,听着熟悉的口音和一张张朴素的脸孔,我回来啦!
我回来了,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陌生。
下了车,还要步行五公里才能到家。这就是我生活的地方,偏远而落后。所以,从我懂事以来,走进了城市,就有了一个城市梦。我告诉自己就算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地步,哪怕沿街乞讨维持生计,也绝不在再这个山村继续生存下去。我要结束这种时代,从我身上改变这种生存方式。
山依旧是那座山,沟依旧是那条沟,可气息变了,宁静中还漂浮着花香儿,稻香儿,湿土香儿…哦!出门两年多了,已两年没在自己的故乡度过夏天和秋天了,忘了季节轮回的风景,每次回家都是一个枯燥的冬季,所以看到这些秀美的景色还是深深的打动了我。
两年的时光从未觉得这样厚重和遥远,然而,两年我却发生着巨大变化,不论心理,生理,以及理想,都已潜移默化着,就算不论这些,就说我有了小琪这样一个恋人不就是一个奇迹吗?每思及此,不免感叹造物弄人。
是否上天注定?还是上天在向我表达着什么?一个生命,经历什么才算真正的完美和有价值?也许,这一切,压根不要我去诠释。生命本身就已揭示了它最悲哀的一面。
到家时已是下午五点钟了,爸爸在田野里放羊,妈妈好像也不在,但门开着,我就静悄悄的推门进去了,跑到镜子前看了看一路风尘中我。一年在外,没足够的时间去照镜子,也没有一个足够大的镜子可以天天看到自己的摸样,有时我感叹,打工一年,连自己什么模样都会忘记。我陌生的望着自己消瘦的身子,憔悴的有些暗黑的脸颊,感觉自己离帅哥这个词语越走越远。撸了撸头发,顾影自怜,时光的悄然,岁月的无痕。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着,思绪乱的没法收拾。我们约好明天的见面。一想到明天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恋人,满身的疲惫顿觉消散了许多。
门响了,看到妈妈双鬓的白发丝在微风中闪烁。四十五岁的她,眼睛布满血丝,身形憔悴,背着一只大背篼,步子蹒跚的走着,看着妈妈的神情我好难过,是我们兄弟带给了妈妈最快速度的衰老,虽然我不想提这样令人绝望和疼痛的生活现实,但泪珠还是在不经意间滑落,在我心头荡漾。一圈一圈的悲伤就将我的灵魂灌醉,让我不知光明和温暖在哪里?
等妈将一切收拾停当,开始拍打身上的尘土时,我笑盈盈的出来替她拍打脊背。妈妈惊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又充满着无限的喜悦。
“娃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老人家啊,难道你不想你家儿子呀?”我总会对妈贫几下嘴。呵呵笑着。
“你弟呢?他还好吧?活累不累?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工地的饭菜连点油水都没有吗?”妈妈怜惜的望着我说。一双眼睛在我周身上下打量着,眼里的泪花隐隐可现。
“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吧,我们年轻,吃点苦没啥不好的。”我总会宽宽她的心,报着最健康最活泼的心态给妈妈一些安慰。其实打工在外,苦那是肯定要受的,至今,也许我忘不了工地带给我的恐惧和寂寞。
看了一下并没多大改变的院子,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我爸呢?他还在忙啊?”我问。我的父亲好像从未闲过,就算闲,多半坐在火炉旁木凳子上不是卷烟就是在抽烟,他太累了,这几年,更是苍老了许多。
“放羊还没回来,如果见到你来,你爸肯定也高兴的很,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时常挂念着你们呢。”妈妈叹了一口气说,满眼关切。听了这话。心中发酸,爸妈的心全在我们身上,可在我们心里,有多少时刻认真的想过爸妈呢?一味忙着创业生存,还有,为着所谓的“爱情”而操碎了心,想到这儿,内心挣扎,这些年,到底爸妈内心是如何想的,这样的日子他们又是怎么过的?我都一无所知,而我,一年到头,一事无成,经济拮据,时常向爸妈开口,我都不知道自己空空如也会到什么时候?
妈妈看着我一个劲儿点着头,眼睛潮潮的,感觉要掉泪,作为一个母亲,她内心渴望的就是儿子快乐健康的站在她面前。
妈妈开始做饭,见我来,她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饭就问我吃啥?还是妈妈的手擀面吧,一年到头啥都不馋,就馋手擀面!
“你来的时候也不打个招呼,我们准备点菜,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面条了。”妈妈说,在灶台上忙着。
“还可以炒一个土豆丝呀!”我说。突然脸一热,我想到了孟小琪炒的土豆丝了。
这时奶奶也来了,笑盈盈的望着我笑。我赶紧起来,拉了一只板凳,让奶奶坐了,就问东问西的说开了话。
奶奶七十三岁,身体还很硬朗,奶奶对我可好了,我比较喜欢和奶奶说话,可不知怎么的,妈妈对奶奶总是有些成见,常听妈妈说起过去,说奶奶那时如何不公平,偏心,好地一份都没分给我们,我常常开导妈妈,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不是挺过来了吗?那时候,所有人都很贫穷,并非谁一家啊,那是社会问题。现在,社会好了,不论在哪生存的人,都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安定的生活。每当我这样说了,妈妈总会叹口气说:“我是越老心越窄,我的儿子心胸宽广,这倒也是好事。”
“孙媳妇给奶奶找下了没有。”奶奶的开场白每次都这样。看着奶奶那期待的目光,我总是嘿嘿一笑。
“咱们许超太没出息了,到今个儿连个媳妇的影子都不见。”妈妈边忙边说。
“那不一定,娃娃心里有也不会给咱们说呀。”奶奶举例开始辩论,说的还头头是道。我只听得笑,不置可否。在家就这种氛围。其实我根本不将心事轻易吐露,藏在心底慢慢消化。我觉得爸妈根本不了解我们一代人,在他们意念里,找媳妇就是过日子,日子该如何?也许他们生存的那种方式就可以称做“日子”吧?可我心目中的“日子”它并非如此,但一时去诠释它的意义,太抽象,没有具体轮廓。但我相信,爸妈这种方式绝非我所愿。
讨论正欢时,爸来了,老远闻见爸爸旱烟棒子的味道了。他口中含着一支吸了半截的旱烟棒子,双手垂在两边听我们讲话,他笑了,可爸爸的眼睛挺模糊的,他并没看清我的存在,过了好一会儿,适应了房间的光线,他才望着我说了一句话:“娃啥时候来的。”
我们都笑了,我站起来,给爸爸递了一支烟,爸爸的烟瘾不是一天两天,一根两根的,反正只要我碰到爸爸出现的地方,都会有他旱烟棒子的味道。一直到爸爸去世,我想念中爸爸的样子就是抽烟的形象。爸爸走了,留下这副家庭的重担,落在了我的肩头。这是后话,以后会提到,在这儿,我亲爱的爸爸是和蔼可亲的,微笑是那样慈祥,沉默是那样坚定,总是在无形中影响着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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