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夷狄之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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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他支离狂悖,任他颠倒颇僻,我自八风不动,我自坚如磐石!

  圣人云学无常师,无论对方思想如何有局限性,就这份定力,就值得所有人学习。

  王阳明说良知乃是天理昭明灵觉处,何谓对错善恶?知错不改即为恶,知错能改即为善。三家书汗牛充栋,根基都是在修心性。

  良知是三角形的。

  所以我们每当为时世所逼做有悖良知的事时,它就会在我们心里旋转,棱角分明的尖端会猛烈戳入我们的心头肉深处,让我们寝食难安!

  可这种事做多了,良知就被磨损成了圆形,于是我们再次做这些事时,心就慢慢麻木地不会痛了。

  有些人说这是成长,并嘲笑另一个从前的自己太天真年轻,不懂世界的“客观规律”。

  但在儒家思想主导的历史上,依然有无数天真良知的人认为总得找个方式跟有悖于自己正义感的东西对峙。

  即便那东西你明明知道他黑暗无边。

  此时下面的各位看官见中年人只是闭眼养神如入无人之境,终于在高潮以后如同潮水的声音缓缓退却了下去。

  中年人如玉雕般的面容终于动了动。

  他睁开眼,铺开了手上的折扇望向台下众人,语气清淡,但清晰的声音却萦绕在所有馆内众人的耳畔。

  “诸位所说我已耳闻于心,并且都有道理。所以我从未否认过西方文明的成就。”

  “但我认为领先并不意味着全面优越,每一种文化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这是两个概念,希望各位可以以此来客观思考。”

  “那么,中国传统文化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在现代社会,它们不是已经过时了吗?”此时一名西装革履的俊逸男子举起手和声问道,但言辞之间咄咄逼人。

  中年人闻言右手一抖!绣有“自强不息”的帛扇扇面如白云出岫展开:“文化之价值不在新旧,而在于智慧和内涵。传统文化中,儒家使人相亲,法家使人去远,道家阴阳互根;墨家兼爱,佛家莫向外求,名家的逻辑,这些原则是构建社会秩序和提升个人心性的基石,它们在任何时代都是至关重要的。抛去中西之分,难道不是看一个文化所提倡的价值内核吗?”

  此时下方,某些人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但又摇了摇头。

  道理是对的,但关键在于,繁体字和文言文的高门槛使这些宝藏传递给民众的难度大大升高。

  乱世用重典,猛药治沉疴。

  如今的中国如同一位同时外感六淫与内生五邪的病人,没有时间了!

  一位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突然站了起来,语气冲动的对着中年人反对道:“但是,辜先生,我们难道不应该拥抱更加自由、开放的西方思想吗?众所周知,那些古老的教条只会束缚我们的思想和社会发展!”

  中年人望向比自己年轻许多的后生,眼神陡然黯淡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缓缓柔声开口道。

  “自由和开放并不意味着要抛弃自己的根和魂。我们应该在保持文化自信的基础上,吸收和借鉴外来文化的优秀成分。而不是盲目地否定自己的文化传统,走向文化的自我殖民。”

  中年人望着对面声嘶力竭面红耳赤的男子,笑着把茶杯递了过去:“任何文明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一帆风顺地绵延千年,故我中华文明在历史长河中的确会有帝王将相因为私欲和统治目的而添加的糟粕,但我们作为引领这个唯一古国继续前行的领路人,难道就不该在深入了解前贤所提的原本思想后再继承创新吗?”

  “如果都不知道先人说的什么,又何谈创新?就像你连地都没种过,就说二十四节气是糟粕,岂不是贻笑大方?古人云微言大义,可如今很多所谓创新,把古人讲的明明明白的事却越说越糊涂,这是什么创新?自家不研习经典,却说经典无用,这是治学的精神吗?”

  台下的年轻人接过茶杯后一饮而尽!接着还回茶杯继续嘴炮输出:“辜先生,你的观点似乎过于保守。西方已经经历了两次工业革命,成就有目共睹!而我们清朝的衰微腐朽相信也不必我赘述,所以我们不应该更加积极地接受西方的先进文化吗?”

  “错!”此时辜鸿铭突然严肃地说道,“你们不要忘了,言必称古代落后的论据是什么?是清朝。那我们的历史只有清朝吗?我们怎么能以近几十年来的胜败来全面否定中华文明?”

  “若说技术,战国时期的甘守时申天文学成就,墨家的机关术,汉代张衡的地动仪和浑天仪,提出割圆术的祖冲之继承先人绝学《颛顼历》、《太初历》、《大衍历》后算尽天地创《授时历》,郭守敬的《齐民要术》,宋应星的《天工开物》,甚至明朝的神机营,难道他们就不算中国历史了?”

  “正是因为我深切地在国外生活过,所以我才要明确地告诉诸位一个错误观点!工业文明强于农业文明,但西方文明不等于工业文明,它只是披在工业文明上面的一张皮!所以不能因此得出西方文明强于东方文明的论点!”

  “保守并不意味着拒绝进步。我认为,真正的进步是在深入了解和尊重自己文化的基础上,与世界其他文化进行平等的对话和交流。我们应该有选择地吸收外来文化的精华,同时发扬光大我们自己的优秀传统文化。”

  说到此处,辜鸿铭突然伸手向后,将他那条标志性的辫子捏在了手中,环视周围一圈,朗声说道:“我们中国人,的确有很多陋习,但相比外邦,却有着他们从不曾拥有的品质!”

  “梁启超说孔子作《春秋》,治天下也,非治一国也;治万世也,中国是伪装成国家的文明!中国之所以异于夷狄,仁而已矣;君子之所以异于小人,仁而已矣。若废除汉字,中国名存实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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