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风散了(2 / 2)
她脸色一红,有些尴尬道:“咳……那什么,既然道长没事,那真是太好了,我……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沈墨下意识的张嘴喝下那勺白粥,吞下肚了才想起来,疑惑道:“咦,她为什么要跑?”
时昀面无表情,又舀了一勺粥喂过来,道:“不知道。”
沈墨又喝了一口,发现自己两只手还放在被子里,时昀温温柔柔地喂他吃饭。
气氛莫名有些怪异,可沈墨确实不想自己动手。
他就这样心安理得的一口又接着一口的吃着时昀喂过来的米粥,偶尔还聊两句好中和一下气氛。
吃饱后,沈墨便收拾收拾下了床,他在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松了松筋骨,突然发现好像少了点什么,他道:“苏一阳呢?”
往常昏倒,苏一阳都能掐着点过来嘲他两句,今天怎么迟到不来,莫不是出事了?
想起苏一阳的状况,沈墨心里一个咯噔,时昀道:“师父,苏师叔失踪了。还有齐云峰的洛师叔,也不见了。”
若是只有苏一阳一个人不见了,沈墨还会有所担心。可两个人一起失踪,沈墨便知道,这应该是两个人计划好的。
也许在厉鬼围城之际,两个人便早就商量好了什么时候走,才能走得无声无息。
沈墨跳过这个话题,问道:“你觉得昨天那人和鬼王,他们两个之间有什么区别?”
时昀从善如流地答道:“当然有区别,一个是魔修,一个是鬼魂。”
沈墨又道:“我去找找莫峻,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
时昀跟上来,不容置喙道:“一起去吧,师尊你身体还没完全好。”
虽然对时昀有所怀疑,不过沈墨面上丝毫没有展现出来,便没有拒绝。
两人问过其他弟子才知,厉鬼围城当日,莫峻并没有去康禾城,而是留在了青荒派。
沈墨找到林杰,林杰告诉他,青荒派众弟子赶回门派的时候,苏一阳跟洛夏欢就已经不见了,从康禾城到青荒派的途中也没见着人。
而前两天清点了伤亡人数后,莫峻也没有找到苏一阳。
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两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影无踪。
林杰只看见莫峻得知苏一阳不见了之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好像很急着要交给苏一阳,逢人便问:“苏一阳呢?你看见他了吗?”
疯了一般,将青荒派每个地方都找了个遍,又跑到齐云峰找洛夏欢,洛夏欢也不在。
莫峻这才失落落的走了。
别了林杰,最后,沈墨在城里的一处酒馆里找到了莫峻。
整个康禾城弥漫着一股丧礼的气息,每一家的屋檐下都挂了一盏白色的灯笼,灯笼上用墨笔写着一个“陆”字。
陆怀江的“陆”。
这样一位好城主,前两天还在亲自疏散百姓到安全地点,时隔一天,便孤独地躺在了长形棺椁之中,众百姓都打心底地为他服丧,祈祷他能够走好。
莫峻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酒,想把自己灌醉,可心底一种名叫愧疚、不甘的情绪却愈来愈清晰。
他忍不住的大骂一声,抱头痛哭,念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肯等等我,……我……啊……”
所幸他所在的地方是一间雅间,无人可看见他此刻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忽地又一把摔了手里的酒碗,大叫一声,整个人伏在桌上,一声接一声的呜咽。
他怀里静静地卧着一封信,放在贴近胸口的位置,被体温热得滚烫。信上只有七个字:“往事如风散,勿念。”
是从小与他一同玩耍,长大后一同拜师修行,说好将来要一同飞升的人留给他的。
托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乞丐递给他的,听说小乞丐在街上等了他三天才找到他。
三天!
足够从康禾城到沅荒大陆的另一头去了。
沈墨好不容易打听到他在这里醉酒,问了店小二,便跟时昀进了雅间。
沈墨架着莫峻,就想把人抬回去,莫峻一下子挣开他的手,又倒回桌上。
沈墨扶额回头,道:“时昀,把他架回去。”
时昀敏感地发现沈墨突然改变的称呼,有些疑惑,一瞬间又隐去了情绪,几步上前去扶莫峻。
莫峻一直被人动来动去,颇为心烦。
勉强抬起眼皮子,看了看来人,绷着一张近乎刻板的脸,“啪”一声,将手扣在桌上。
沈墨看过去,见他指缝间竟然溢出来一丝金光。
莫峻用他以往对苏一阳说话的语气,带着点急切的味道:“给你的。拿去吃了,快点!”
显然,他是将沈墨当成了苏一阳。
沈墨道:“莫师弟,你醉了,先跟我回去。”
莫峻这次倒是十分听话,任由时昀扶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出雅间,沈墨将那颗金光闪闪的灵丹收进储物袋,避免被人看见。
三人刚刚走出酒馆,沈墨就被人从后面叫住。
回头一看,一人身穿暗色绣纹衣袍,头戴玉冠,正在看他。
标准的城主服,沈墨险些没将他认出来。那日张之逸不过只是将陆延带回了青荒派,后来他应该自己又去六合山,带着陆怀江的尸体回了康禾城。
陆怀江一死,陆延作为陆怀江的独子,自然就是新任城主了。
眼前的陆延比起之前有些不苟言笑,短短两天,整个人憔悴不少,眼瞎泛着青黑,脸色也带着一股病态的苍白。
他腰间系了一条短短的白绫,应该还在为陆怀江守孝。
陆延道:“一起喝一杯吗?”
失去了唯一疼爱自己的父亲,想必换谁都不会好受,城主之位他又必须承下来,宗族其他人必定会向他施压,陆延现在的压力一定很大,需要发泄。
沈墨点点头,让时昀先将莫峻带回去,这才跟上了陆延。
这间客栈卖的是全城最烈最苦的酒。
沈墨便是微微一闻都觉得受不了,杯子放到唇边挨了一下,假装喝过。
岂料对面坐着的陆延一眼没有看他,只兀自一杯接着一杯的灌着酒,很快便喝完了满满一坛。
他酒量竟是极好,喝了这么多,还不见醉。
仿佛还觉不过瘾,叫来店小二又上了一大坛酒。
沈墨温言劝道:“陆师弟,喝酒伤身,你……”
陆延突然起身打断他,语气里满是痛苦与不解:“家族名誉、地位,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