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鸠尤神剑3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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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仙姑道:“你们仙家三派得三清庇护,重明观踞长白山,玄鹤宫踞丹霞山,白泽观更是霸了天山、昆仑两座仙山。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天下灵宝之炁向来是此消彼长的。因人间供奉三清圣祖,天地罡炁多聚于仙山宝地,你们仙家三派占了四座仙山,等于独霸了九成罡炁;散落人间的罡炁,又叫一些散仙所得。莫说得以上山的弟子了,便是俗修仙道,哪个不是生而为人的?人胎得以修炼仙法者万中无一,我们这些异类要修炼仙家法门,哪有你说得这般容易?你们这些仙家弟子总以为是我们妖灵生而为魔,却不知魔仙两界本来就如阴阳、天地、上下、南北,是互为因果的。你们仙家弟子苦修,无非是为了脱凡胎得仙体,我们这些妖灵魔怪苦修,只为得人形、求永生,究其根本,又有何分别呢?不同的是,你们占尽地利,就算要历难渡劫,与我们妖灵相比,也要幸运百倍。我们这些异类入魔道,只因这天下之大,除了阴寒邪浊之地,并无我等藏身之处。就算你长孙公子信我醉仙姑本性纯良,你那些同门,你那位尊师,又如何会相信我本性纯良,如何助我在仙山立足?改邪归正体肤之苦倒在次,就算我下了决心甘冒粉身碎骨之险,日后能否成功,却由不得我自己。”

  “所以你想不想改邪是一回事,仙界能不能容你归正是另一回事。”

  “不错。改邪归正所以难,从来不在邪处,而是这正道难有我容身之所呵。”

  追云子垂头思度,喃喃道:“为何正邪两道非要分个彼此呢?”

  醉仙姑笑出声来,说:“亏你还是修道之人,竟不懂这个道理?若我等妖精魔怪见容于正派仙山,你也不怕妖灵鸠占鹊巢?人间争战或为良田城池、或为金银布帛,仙魔两界虽不争土地财富,当真不分彼此,恐怕也如人间诸国,是逃不出争斗的。仙山宝地到底有限,若不是多年来得了一众天神护佑,未叫兕虎神君霸占,如今仙家正派该是我们这些妖灵把持才对。在你们仙家看来,兕虎神君当年藏身太和山,专猎幼儿,以骨髓修炼魔功,自然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你们又怎知,那太和山阴寒至极,虽利魔功修炼,却是个蚀骨锥心的所在。那山中阴寒之毒,你们仙家弟子因有罡气护身,自然不怕,可对我们这些魔界中人,却是痛之根、苦之源,莫说我们这些寻常妖灵了,便是护法明王,在那太和山地界也不能久处。倘有别的门路,兕虎神君何必自讨苦吃,身受苦痛不说,还要背万世恶名?你们仙家总说正邪两道水火不容,若当真我们魔界要与你们水火不容,兕虎神君又为何忍气吞声,从无灭三派而代之的打算?说到底,是你们仙家弟子非要视我们魔界为死敌,而个中缘由,恐怕也并没有你们说的那般堂皇。”

  醉仙姑所言,追云子虽不认同,却未多作辩驳,总之二人又言语两刻,直到天色阴沉,飘起小雪,追云子才离去。只是追云子未料,他的一举一动全在星辰子眼里,刚飞出百里,便叫一面八卦镜挡住去路。追云子行五品莲花印,将劈雷剑化作赤辉,分五股射出。赤辉直逼八卦镜,一股封住中心铜面,另四股又在半空各自一分为二,蒙住镜周八幅卦相。那八卦镜登时急转不止,只听一声脆响,镜盘炸得粉碎,由镜中逸出一道剑气,在追云子眼前显出星辰子的真身。

  追云子一惊,道:“师兄,怎么是你?”

  星辰子冷笑道:“长孙师弟,你又如何在此地出没?”

  追云子行三山指诀,纳回劈雷剑,道:“我只是四处寻觅仙草,途经此地。”

  “那我倒想知道,师弟采了哪些仙草?”

  追云子支吾着,答道:“这一路寻来,并未发见,只在西北面看见一些寻常灵芝。”

  星辰子道:“师弟,师父一向器重你,说你忠信仁义,灵颖无双,却不想,你非但不忠不信,怎么撒起谎来,连灵颖之气也所剩无几呢?”

  追云子一怔,挤着笑脸,道:“师兄此言,是什么意思?”

  “等见了师父,你自然明白。”星辰子言毕,化身赤影,直奔丹霞山。追云子跟在他身后,进了清风殿。紫云老祖刚巧出了丹房,由侧门入殿,还未落座,星辰子便将追云子与醉仙姑竹林私会的前后略略报与紫云老祖。紫云老祖听罢,双目微合,捋须问道:“长孙齐,你师兄所言,可属实?”

  追云子扑通一声跪下来,也不抬脸看师父,道:“师兄所言非虚。弟子与邪魔私会,已犯门规,请师父责罚。”

  紫云老祖睁眼,又问他:“为师自然要罚你,只是你八岁入门,品性如何师父是再清楚不过的。你快如实交代,你与那雀妖私会,究竟是何目的?”

  追云子思量片刻,仰起头来,满脸木讷,答道:“弟子不该隐瞒,其实今日,已不是我与那妖孽头一次私会了。然而我与她私会,绝无半分歹意,师父大可放心,我决没有出卖玄鹤宫,更未背弃仙家正道。”

  星辰子冷笑道:“师父问你话,你却答非所问,实在可笑。”

  追云子继续说:“我与那雀妖确有些许私交。可是要说目的何在,徒弟实在不知如何回答。”

  立在一旁的舜英仙子道:“长孙师兄,莫非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星辰子道:“他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过是同那妖怪情愫暗生,各自道不尽的‘悠悠我心’(笔者注:此典出自《诗经·郑风》)罢了。”

  舜英仙子怒目圆睁,对星辰子说:“季师兄,莫要空口无凭说这等话。我们玄鹤宫乃仙家正派,长孙师兄是入册弟子,怎会如此糊涂,同个妖女结下私情?”

  星辰子抖开拂尘,笑道:“我空口无凭?长孙师弟与那妖怪所言,我可听得分明。那妖怪情真意切,同师弟的关系绝不寻常。师妹可记得半年前师父遣我们护送宝物前往长白山,途中遇了几个邪魔?”

  “自然记得。那日情势危急,我们也不过险胜对方。”舜英仙子言及此处,陡然想起醉仙姑在那六魔之列,旋即自语,“莫非那日撤去真元,助我们脱身的,竟是她?”

  紫云老祖问道:“长孙齐,你实话告诉师父,你与那妖孽,可行过不轨之事?”

  追云子道:“徒弟不敢。”

  “如此说来,你与那雀妖确有私情?”

  追云子默不作声,脑袋垂得更低些。紫云老祖长叹一声,道:“看来你我师徒缘尽了。”

  舜英仙子忙跪下求情,对紫云老祖说:“师父请三思。我想长孙师兄绝没有对那妖孽动凡心,师兄为人良善,八成是那妖孽自作多情罢了。”

  星辰子道:“刘师妹,事实摆在眼前,你说这话,未免自欺欺人了些。”

  舜英仙子还要言语,紫云老祖却截去话头,说:“你们无需多言,我已有主张。”半个月后,紫云老祖便从玄鹤宫名册上除去追云子,只是念在他入门两百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紫云老祖非但没有收回他的霹雷剑,反在临别之际,许他入通幽谷,得了无尘剑。

  追云子提起无尘剑,顾乘风一惊,行慈尊印,释出无尘剑,再以剑指操纵剑身,送到追云子元神化就的人脸跟前,问道:“老前辈所得法器,可是这把无尘剑?”

  那人脸散出几缕烟丝,绕在无尘剑周边,旋即开口道:“看来你我在此相遇实乃天意。”言毕,那数缕烟丝将无尘剑推向顾乘风,顾乘风则施真武指诀,化剑为气,纳入玉堂穴。

  “依老前辈所言,犯下玄鹤宫门规的只有你一人,那么星辰子又是如何被赶出丹霞山的?”付晚香问。

  追云子道:“师妹告诉我,师兄被师父赶出丹霞山,是因为他偷练师父的轻寒北辰大法。据说师父初创此法门,尚有两道玄关未通。他将法门要义写在羊皮卷上,收在一棵老朽的紫萝金香残桩内。师兄禁不住诱惑,强练玄关未通的法门,终至元气逆行。幸得师父及时出手,师兄才保住了修为和道行。不过以我对师父的了解,师兄仅仅是偷练法门,他绝不会将师兄逐出师门的。恐怕师父早想赶师兄出去,师兄偷练法门正好给了师父一个充足的理由罢了。”

  常朝云听罢,嗤嗤地笑着,说:“这个星辰子,我师父倒时时提起。听说他虽为道门弟子,却尤其好色,哪怕脱去凡胎,他也放不下男女交欢之乐。关于他的轶事我听了不少哩。”

  苏荣说:“紫云老祖也算仁义了。我若是紫云老祖,就算此人没有偷练法门,也断不会留他在身边。师弟犯了门规,他本可私下警醒,就算要禀报师父,也该寻个有进有退的场合。他在大殿之上忙着慌着行揭发之举,实在居心叵测。”

  “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也罢。”追云子苦笑道,“总之我被逐出师门,不得已只好在雁荡山一处峡谷落脚,之后陆续收了三名弟子。雁荡山上仙灵宝物自然远不如丹霞山,精纯罡炁更不及万一,我虽仙根卓绝,苦修数百年,却未能脱去凡胎。反观季师兄,他仙缘远胜于我,在那崆峒山相思崖顶发现了玄凰神木,又机缘巧合收了极乐仙姑为徒,炼得五麝神鼎,修行四百余年,便成仙体了。”

  顾乘风问:“既然老前辈在雁荡山自立门户,还纳了弟子,如何现下落得这般田地?”

  追云子道:“这件事,还要从五百年前一场仙魔之战说起。”

  顾乘风与几位师妹面面相觑。左仪问道:“莫非五百年前那场仙魔之战,老前辈也曾参与其中?”

  追云子道:“其实自师父飞升大罗金仙,我师妹接任掌门以后,她便多次前往雁荡山,希望我能回丹霞,重归玄鹤宫名册。只是既然师父已经除了我的名,我再回玄鹤宫,总要有师父的赦令才算名正言顺。刘师妹虽已继任掌门,却断不可越俎代庖,擅自违抗师父的意思。况且,我回不回丹霞山,丝毫也不妨碍我与玄鹤宫的关系。玄鹤宫有难,我便有难。仙界有大劫,我如何能袖手旁观?当年星象大变,太和山九天九地归元阵有异,我一算出太和山异动,便去丹霞山与玄鹤宫弟子商量对策。其时,刘师妹已然飞升,玄鹤宫能担大任的,只有掌门方少平和他师弟周贽二人。”

  追云子口中的方少平和周贽,正是苍霞老人和济航真人。舜英仙子飞升之际,传位于苍霞老人,两百年后苍霞老人油尽灯枯,济航真人才接任掌门之位。苍霞老人仙根超绝,又占位乾卦;论资质,在玄鹤宫诸多传人中他也是数一数二的,除擎天烈烨指、昊天九宸经外,玄鹤宫四大符箓便有二者为他所创,可惜他仙缘有缺,未得善终,实在令人唏嘘。五百年前星象大变,他已有不祥之兆,对济航真人说:“此次正道大劫,我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万一不幸身故,本门当由你来执掌。”

  济航真人不解,道:“师兄法力何其深厚,因何如此悲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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