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论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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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之上,多是青年才俊,年轻的学子齐聚京中,静候科考。他们或穷困,或无忧,或来凑个趣儿,三三两两聚集在酒楼、茶馆、路边小摊前,一两碟花生蚕豆,一两壶清酒,一两万面饺,便能侃侃而谈,继而称兄道弟。

  还是那个面摊,还是那位老板。宁安看到老板,心中微微感念。原是记忆中一晃而过的人,却因相见时正是她人生快意之时,再见时亦是她人生畅快少人可比之时而生了一丝亲切。

  “呦,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们没想到老板竟然还记得他们,看出他们的惊诧,老板笑道,“这位爷生的凶,看过一眼便难忘了。”那种凶,并非面目可憎,而是身上的气势。

  面摊老板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同他们聊着,宁安浅笑,“我夫君少年时便上了战场,惹了一身凶戾。”

  苗苗为父亲抱不平,“爹爹才不凶,爹爹最疼我们了。”

  老板哈哈大笑,“好孩子,这么小便知道护着父亲了。”他连说几个好孩子,便又转身去了灶台后,利落的切面,下面。

  宁王也欢喜,平日里他虽然也会抽空陪他们,但倒底公务繁忙,不能常常陪伴,后又因他每日拉着他们练字、学骑射,对他生了畏惧与不满。他一面做严父,一面又怕孩子不与他亲近。如今听儿子如此袒护他,自然是欣喜。抱起便亲了两下,“好儿子,明日不练字了,爹爹带你们去挖竹笋。”

  宁安不赞成,暗暗白了他一眼,“该练字还是要练字。”

  禾苗自己拿着勺子吃饭,他们从小吃饭就不让人愁,一口接着一口,吃饱了自己便不吃了。

  隔壁桌坐着四个学子模样的人,一边吃一边论策。

  “摄政王推崇新政,提出十项改革主张,本质是好的。不过略微心急。要知道,事情总有轻重缓急,以往长期安定局面中积累弊病,非一朝一夕所能革除。”

  听到这几个字,宁王与宁安一同看向旁边的桌子。便是抓着饺子吃的禾苗,都抬起了头,迷蒙的看了看爹娘。他们知道,摄政王是爹爹,宁王也是爹爹,娘是王妃。

  “……摄政王求治心切,又何尝不是为了集权呢?”

  同桌的学子道,“大庭广众之下,莫要口无遮拦。”

  发表见解的学子衣着普通,却带着倨傲。他对同僚的劝诫不屑一顾,反而又扬高了声音。“说了又如何,难不成摄政王还在这个面摊上不成。”

  宁安看着宁王咧嘴笑,摄政王还真就在这个面摊上。

  宁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看向那人笑问,“你所言不无道理,摄政王改革之事我也有耳闻,听闻这十项改革主张早就列出了,不过最近才开始付诸实施。”

  学子坐着对宁王作揖,“在下雍州学子褚齐湘。”

  宁王回礼,“我姓宁,单字肃。这是我夫人与儿女。”简单介绍完自己后,他便问,“听你的意思,可是觉得这十项主张不好?”改革必定会侵占破坏一些人的利益,可若不改革,不讲一些人的利益分给百姓,这个国家只会越来越暮沉、腐朽。

  褚齐湘道,“摄政王选派了一批精明干练的按察使去各路检查官吏善恶,他则坐镇中央,每每得到按察使的折子,便在官员名册上勾掉不称职者的名字。”

  “这样不好吗?”宁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将尸位素餐的官员除了名,干才能员才有可能被提拔,官府清廉了,效率自然便提高了。”他看着几位学子,浅笑道,“据我所知,自从开始推行改革,财政、漕运等都有所改善,暮气沉沉的地方也开始有了起色。”

  “你只看到摄政王党派纷纷赋诗,赞扬新政,人们围观改革诏令,交口称赞。却未曾看到太子一党,权势官僚的势力被一一削去,没看到他们的恨之入骨。”

  “太子贪腐,中饱私囊,权势官僚对改革恨之入骨,不过是因为改革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褚齐湘露出一抹不赞同,“太子中饱私囊,便是为了结交朋党,如今摄政王屡屡打击太子一党,难道便不是为了结交朋党,集权于自己之手吗?”

  宁王看着他,呵呵一笑,“你乃太子一党?”

  褚齐湘摇头,“非也。”只是觉得摄政王如此大刀阔斧,便是一心为国,也难免惹的人心疑。“我不否认摄政王推行的改革利于百姓,只是天高皇帝远,他所谓的改革,到了地方,又能实施多少呢?”京中的大官门阀他一时动不了,便是动了别处的小鱼小虾又能如何?不过只是饮鸩止渴。“反倒是太子,一直中规中矩,按着皇上的成例遵循。”他皱眉,“听闻贪腐、中饱私囊是因他受了姨娘蒙蔽。”

  劝诫他少言的学子道,“若真是如此,太子的耳根子倒是有些软了。”为君者,如何能听旁人言无自己的判断,如何能带着懦弱。

  褚齐湘反驳,“摄政王倒是耳根子不软,亦不软弱,可杀伐太过果断,倒显得残暴不近人情了。”

  宁王似笑非笑,“你以为何为人情?”

  褚齐湘道,“我入京两月,这两月中,不少官员被问责,斩首,摄政王一笔勾掉人名很容易,但这一笔之下可要使他一家人痛器啊。”

  宁王勾着冷淡的笑,“一家人哭总比日后一路人哭要好吧。”难道他们都是只能享福,不能受责之人吗?当时贪腐之时,借由太子打压与他交好的世家家族时,怎么就不怕了。那一箱箱的珠宝、金银惹人惊叹,一户官员家中抄出的金银古董,做全国一年的军饷尚有余。只因为他们的家人哭一哭,所有的一切过错、罪责便可抵消吗?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褚齐湘回视他,“我以为,应该查问他贪腐,陷害旁人背后的根源再做决断,而不是直接判抄家斩首。”法不外乎人情。“摄政王如此大刀阔斧,只怕引来反效果,不如从长计议,缓缓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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