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昭昭(六)(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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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十秒。

张雪飞在慌张,在挣扎,以至于她甚至忘了现在正在直播。

秦二狗打了一个电话,“发布吧。”

武七七看着他,秦二狗道,“都是一个圈子的,做过什么事,还不是一问就能问出来。”张雪飞之前的事情他不知道,但她入圈后的那些事,他可是一清二楚。用身体换资源,对外装纯情,偷税漏税,参与东南亚集团洗钱……哪一项都能让她进去蹲几年了。

助理回过神,见直播间的工作人员个个拿着手机看着张雪飞,有惊异,有审视,有怀疑,有厌恶……

“雪飞姐……”

张雪飞颤抖着打开新闻,眼前一黑。

秦二狗笑着拿着手机对她挥手,“你和刁嘉乐设计污蔑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呢?”

与此同时,警方用官方账号发布了一封通告。

一,重启1618打拐案。

二,赵诚之死存疑,立案调查。

三,逮捕刁嘉乐。

刁嘉乐被逮捕,并非因为诽谤以及涉及赵诚一案,而是杀人。

她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听信了偏方,用五岁以下幼童的脑子,喂了她的孩子。

“可是,你孩子的脑子,就是被他们吃掉。”地府的法律延用的一直是古法、重法,连坐制,父债子还,母债亦然。“你害死了张杰的孩子,张杰孩子的怨气便到了你的身上,继而到你孩子的身上。”一个小鬼,便是怨鬼,有天道压制,对人类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小鬼每天跟在她的孩子身边,趴在她孩子的头上,用怨气、阴气一点点浸润他。所以他自出生起就多病,发育远比不过其他孩子。“你们第一次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如果做了核磁,大概能看到那个小鬼。”一团黑雾,笼罩在他的头上,影响他的大脑发育。但绝大多数医院,都不会给一个不到一岁的幼儿做核磁,辐射太大。

他的怨气,是在半年前激增的,呈几倍的增长。原先不知是为什么,后来看了张杰的又一缕意识才知道。张杰死了,或者说,用她的子宫,皮肉做成的射人偶被人毁了。张杰能够以魂魄的形态留存至今,全屏她生前的不甘与执拗。

母子连心。

张杰越是痛苦,他的怨气就越大。更何况,他保留前世的一些记忆,知道要去阴气重的墓地医院躲避天道,抵抗地府的吸力。

射人偶的制作,极其苛刻,也极其痛苦。

作为人偶之人,会被活着拉出子宫,用子宫做成人偶的雏形,然后逢回她的体内。七七四十九日后拿出,再送入一个命格数阴的女人子宫里,用命格属阳的女人血在子宫里浸泡七七四十九日,方初成。

这期间,作为载体的她们,不能死。

“人界,总有那么一两个人,能通灵。”似林二谦。“也总有一些感觉特别灵敏的人。”看不到鬼,却能感受到。“那个小鬼恨死了你,他想啊想,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就是让其他鬼来吃掉你的孩子,让他慢慢的,逐渐的,变成一个空壳。”变成一个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他给一个通灵者托梦了,他要通灵者告诉她,她的孩子是被怨气邪祟缠上了,被吃了脑子,想要救她,就必须以脑补脑,并且是五岁一下幼童的生脑。

她心虚,所以她信了。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每当她杀了一个孩子,挖了脑子,给她的孩子吃下去,他就会短暂的放开她的孩子,她便会认定有效果,而后,周而复始。

那些被她挖了脑子的孩子从未离开,他给了他们怨气,让他们变得同他一样怨气满满,而后,在他的蛊惑下,啃食她孩子的脑子,内脏,骨骼……

押解的警车中,一个结界无声的铺开,刁嘉乐保持着被戴着手铐,钳制的姿势,一动不能动,只能惊恐又无助的看着面前的公堂。

公正严明。

牌匾巍峨,只看一眼,便觉得浑身被压的疼,站也站不住,被迫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无形的枷锁套上脖子,越收越紧。

牌匾之下,一身黑衣的男人坐于高堂之上,手持惊堂木,惊堂一声,两边衙杖,无人持自起。

“威武——”

威武之音,生生砸在了她的身上。

一下一下,如雷击,如鞭打,如落石。

红衣女手持卷轴,站在一旁。“刁嘉乐,你可知罪!”

她不承认。“我无罪。”她的脸贴在地下,声声喊着,“幻觉,这是幻觉,都是假的。”

卷轴抖落,飘到她眼前。“张杰之子以两世功德相抵,状告你杀母杀子。”

地府审不得活人,除非有鬼自愿以所有功德相抵,拼着魂飞魄散,走过铁围山,经受过九九八十一道酷刑而魂魄不散,便可状告活人。

她不认。

“我为什么要害张杰,我是认识她,那不能成为我害她的理由。”不能认,都是幻觉,都是假的。

红衣女鬼冷声道,“因为你想要独占赵家的一切。”她走到刁嘉乐面前,伸手一指。地府不是人间,鬼差有搜魂之权。

她的记忆,被放在了公堂之上。

赵父赵母说,这孩子也可怜,她父母我们也知道,品性也清楚,养在家里就是了。以后要是能跟小诚好了,不是更好,亲上加亲。

这或许只是大人的一句玩笑话,也或许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的。

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刁嘉乐事事都是小心翼翼,饭都不敢多吃一口,生怕被他们赶走。那她就无家可归了。即便,他们对她很好,与自己亲生儿子并无差别,她也怕。

久了,便放松一些了,真当自己跟他们是一家人了。也在心中认可了赵父赵母曾经的话。

赵诚上大学那一年,赵父炒股赚了一笔钱,他买了两套公寓,一栋别墅,全部放在了赵诚名下。他们早就说过,家中的财产全是赵诚和他未来妻子的。

有一天刁嘉乐不舒服,早早请了假回家休息。在门口听到了赵父赵母两人的盘算。

“要是嘉乐嫁给小诚也好,彩礼嫁妆都省了。总归咱们家的什么都是小诚的,也省得倒来倒去了。”

赵父算着家中的存款,“前些天我问了小诚,小诚说只当嘉乐是妹妹。”

赵母有些担心的看着丈夫,“你说要是小诚对嘉乐没心思,以后嘉乐结婚,这嫁妆——”

赵父知道她想的什么,“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没亏待她,嫁妆……就算了吧。”儿子以后成家,生了孙子,哪儿哪儿都要用钱。他们这点家底,算不得多,只能算是颇有结余,真要说起来,也不经用。

赵母点头,“嘉乐到底是外人,我们要是结余的多,给她点陪嫁就给了,可统共就这点东西,哪里够。”亲生儿子与养女,他们自然是偏向亲生儿子的。

她想了想又道,“这么多年嘉乐也懂事,她要是结婚了,咱们什么不给也不好,就给她几万块吧。”

赵父点头,“小诚和嘉乐感情不错,什么不给嘉乐怕是也不愿意。”他的儿子,心地最好了。

这件事,一直被刁嘉乐藏在心底,谁也没说,谁也不知道,可终究还是影响了她。她开始心绪不宁,开始不自觉地关注赵诚,甚至暗暗引诱他。她将两人之间的关系保持的很好,她甚至在心里想,只要一天天这么接近,总有一天赵诚会喜欢上她。

可他没有。

他有了女朋友。

他将女朋友带回了家。

张杰离开后,赵父赵母商量赵诚与张杰的婚事。赵父说,“原本想着我们这家世算是不错了,可人家小姑娘父亲是文物局局长,兄伯堂兄堂弟,不是做生意就是系统里的,家里富裕的很,咱们这点家底,也不知道够不够给聘礼的。”

赵母看着他噗嗤笑了,“你是愁还是乐啊”她笑着摇头,“咱们只要诚意到了不就好了。”她盘算着,“对了,咱们现在住这套房子,过些日子也转给小诚吧。还有家里的存款基金什么的,都给他。过几日他去老丈人家,也好多有些底气。”

刁嘉乐疯了,她再也压抑不住她的不满,她的嫉妒了。

她以为他们是一家人,赵家的东西,即便给她与赵诚平分,也该分一套房给她,分一些钱给她。可他们什么都不准给她。

姜姜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了,“这些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人家给自己的儿子怎么了?若不是他们收留你,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了,不知感恩便算了,还惦记起旁人的钱财了。”贪心不足,贪婪自私。

“凭什么!”刁嘉乐的眼球快被压出来了,她越是不甘心,越是愤愤不平,压在她身上的枷锁便越是沉重。

她从齿缝中挤出话,“我在他家十几年,十几年间,小心翼翼,家务都是我做的,有什么事也是我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他们什么都不给我。”

姜姜听的不耐烦,她是万年生姜精,干燥,内火大。脾气生来便不好。手一挥,枷锁又深了一分。“就凭他们给了你饭吃,就凭他们供你上学,就凭他们没有因为你是养女就凌虐你。”她继续翻看着她的记忆,“一切都是你自己愿意的,是你说这些事你带着就能做了,让他们辞退了保姆。赵母摔断腿住院时,也是你说不用请护工,你可以照顾她。”他们并没有亏待她,最新款的手机平板,轻奢衣服,饰品,昂贵的钢琴课、舞蹈课,他们全都给她了。

她没死,活活承受着骨骼碎裂,皮肉成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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