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泰然蓝微议天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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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顾我进门时的言论,江湖自有江湖的法则。既有恩怨相抵,也有以怨报德,既有感恩戴德,也有一笑泯恩仇。我李岸然有权选择其中一种行为,且均符合江湖道义。至于具体采用何种手段,就要看故友口中的‘子民’所指为何了!  ”

  西梁城,勤政殿内,夜色深沉如海。

  空气沉重,仿佛预示着风暴来临。李岸然注视着年迈的穆蓝微,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曾经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

  如今的穆蓝微已无帝王之气,昔日的豪杰风范也消失无踪。这让李岸然心中略感失落,轻轻一叹,手指拂过额前的碎发,刀身重重弹响三次。

  “本王的子民,当然是指天下的平民百姓。四海之内皆王土,凡土地所及皆王臣。无论如今各国局势如何,这片土地始终属于西梁的智者。”

  穆蓝微说完,剧烈喘息,胸膛起伏不定,全身颤抖如秋叶。然而,他毕竟是一生征战的刚毅君主,即使遭受如此折磨,话语依旧坚定。

  这是穆蓝微独特的性格坚守,他厌恶含糊其辞,同样不允许自己在任何时刻语无伦次。

  李岸然的目光充满怜悯,他与穆蓝微相识多年,深知他的习惯。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看着他强撑的模样,这份执着显得既可敬又可悲。

  “老友直言无妨,其实坦诚心系子孙也并非羞耻之事。人皆有私心,毕竟别人有的我们没有,难免会吃亏。老友直言不讳,李某也好判断是否帮你完成心愿。”

  穆蓝微点头,瞥了一眼身边的涂山伯庸。涂山伯庸心领神会,悄然退下,不久便呈上一个巨大的羊皮卷轴。画卷在大殿上展开,赫然是一幅十九国的疆域图。

  穆蓝微勉强起身,涂山伯庸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持,却只能保证他不倒下,离开龙椅已是力不从心。

  不过,幸运的是,穆蓝微从未有过离开西梁龙椅的念头。过去没有,现在和未来也不会。

  “如今的十九国各怀鬼胎,表面臣服于我,暗地里却玩弄权谋,干尽卑劣勾当。各国税收逃避严重,当年叛乱的桡唐和中都府又蠢蠢欲动。我明白他们认为我穆蓝微已无当年的锐气,但西梁城自古以来都是威武不屈,怎能容忍这些鼠辈小国嚣张跋扈!”

  涂山伯庸附议道:“微臣赞同,这些年游历北方各国,发现武林势力的渗透日益显着。各诸侯国纷纷拉拢八方十门作为谋士,助其建立宗派,山门林立,宗族繁盛,自然而然效忠于封国。久而久之,形势如龙盘虎踞,势力膨胀的迹象昭然若揭。”

  提及八方十门,涂山伯庸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李岸然。李岸然沉默不语,握着刀柄,穆蓝轻轻摇头,又是一阵轻咳:“这是潮流,无法阻挡,不容抗拒,更不能逆流而上!”

  李岸然凝视着江山图,低沉地说:“江湖如江河湖海,依山而生,自然需要靠山。有诸侯庇护,便能直上云霄,无依无靠,只能落草为寇,自立为王,这是世人皆知的规则。”

  这时,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望向穆蓝:“当年,李某与众刀门弟子被张太白逐出北境,过右江,越苍梧,来到南戎州,多亏永贞老友的收留,才能在南戎州立足。所以,若说这种风气起源于何处,当属西梁无疑!”

  涂山伯庸了解这段往事,便不再多言。穆蓝看着李岸然,眼神深邃,嘴角微动,似乎带着一丝怒意:“所以,西梁对你、对刀门有恩,你必须报答这份大恩大德!”

  李岸然向前一拜,双手合十:“理所当然,若非感恩图报之人,李某今日也不会涉足这孤寂之地。长临镖局改组后,镖门脱离西梁,迁至兰陵,山门退出江湖,隐居岭南,道门在中都府崭露头角,魁门在北戎州渐渐淡出。”

  他突然停顿,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剑:“剑门在太京州根基深厚,儒门在东陈州声名赫赫。峨眉在桡唐国备受尊崇,fomen在九江州建立起小西天。再加上李某在南戎州新开的刀门,如今八方十门已与政界交融,江湖与庙堂的界限模糊不清,混乱不堪!”

  提及剑门和张太白,李岸然的神情变得复杂。一贯傲气的他竟流露出一丝胆怯,穆蓝明白他的心思,不愿在刀剑两门的恩怨上纠缠,于是转移话题。

  “本王并不认为当年的镖改是错误,更何况镖门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若本王仍年轻二十载,依旧会阻止它加入十门之列!”

  涂山伯庸回应:“当初中都府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令敖嵩真人带领道门弟子墨林列国。实则与镖门一样,走的是叛逆之路,世间唯有西梁城才能独树一帜!”

  说完,他微微低头,向李岸然行礼:“如今武林涉足朝廷之事日益严重,新的联盟战争预兆初现。陛下召你进宫,你心里清楚原因。身为一门之主,今日就表明你的立场。犹豫不决,非君子所为,难以踏入西梁朝廷!”

  “哐——啷”

  言罢,李岸然拾起地上的第二柄刀。他肩扛双刀立于大殿,脊背挺直,目光如冰凝视涂山伯庸。涂山伯庸不敢再言,侧目瞥向穆蓝微。穆蓝微冷笑,与李岸然对峙片刻。

  僵持未久,李岸然启唇:“天下皆以利为先,此言放诸四海皆准。你对李某有恩,报答自是应当。只要不损害刀门利益,我可答应你三个请求。如此,你九泉之下也可安息,不必再向李某索求恩情。”

  穆蓝微闻言,面色稍霁:“既是故友如此言,本王也不再赘言。故友可知,本王膝下有四子,长子青候在军中居高位,统帅西梁黑军,又有公孙将军为后盾,是我最放心的一个。”

  “次子怀北,举止无礼,更名念花,此事暂且不论。此子心系北安,但行事过于激进,经验不足又自负才情,与青候在朝堂上多有冲突,若我离世,还请故友多加关照。”

  “青候天资过人,若故友不嫌弃,可收为门徒。怀北一事,还请故友多加劝导,用兵之事,切勿急于求成。”

  李岸然闻言,微露惊讶,轻轻点头:“李某从未见过穆蓝微如此谦和。此事我可应允,无碍。还有两事,你继续。”

  “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本王第三子,女儿身,名为念安。虽聪慧过人,却偏爱戎装驰马。若她日后欲随青候征战,还请故友阻止。青候尊师重道,为人忠厚。若收为弟子,他必对你恭敬有加。”

  李岸然淡笑:“自然没问题,第三件事。”

  穆蓝微闻言,满脸忧郁,似是触及心酸往事:“提及此事,实感羞愧。本王在知天命之年,尚有一子,只是他在幼时失踪于北戎州,至今下落不明。若佘老太君日后攻克陵阳,还望故友能借助命刀门之力寻找。有江湖刀门相助,或许能找到我的小儿子。”

  穆蓝微说到此处,声音颤抖不已。涂山伯庸和李岸然显然首次听说此事,皆面露动容,却未表露。

  李岸然沉思片刻,点头示意:“我此生必赴天柱山,无论为何事,我与张太白之间尚有一战未了。如有缘相遇,自会见到令郎。但李某不会动用刀门全力寻找此人,毕竟故友之利已不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能帮的我定会尽力,不能帮的,我也会直言相告。虽非君子所为,但至少坦荡。”

  “我们之间的交情,并非君子间的坦诚,而是基于利益的牵绊。故友的抉择,本王完全理解,因此不再强求。我尚有些棘手之事,日后你必定会途经太京州的北戎陵阳。如若你抵达陵阳,恳请你务必把这封信转交给赵星阑。其余的事,你不必过问,我也不会透露,更希望你不做私自拆阅之举。”穆蓝微示意,涂山伯庸随即解开衣衫,从中取出一封密封的蜜蜡信,李岸然静默接下,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赵星阑,北戎州的紫宸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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