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将军出征,无言归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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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城。

  天空一片萧瑟,黄昏时分,人们脸上满是忧虑。

  宁远守护在墨林的遗体旁,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屋里堆满了酒坛,宁远蓬头垢面,如同一团烂泥。墨林安静地躺在那里,双手交叉在腹部,面容平静。宁远把那只白猫抱过来,让它陪墨林一起安睡。

  “道士,你总是说我愚钝,糊里糊涂过日子,可如今你离开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宁远靠在棺材边,无力地说着。

  “道士,你曾告诉我人并无绝对的好坏,只是秉持的道义不同。但现在我觉得,善良或许偶尔出现,但恶意却始终存在。”

  他饮一口酒,斜眼看向棺材,苦笑摇头,又低头继续喝酒。

  “道士,你说过帮我解开金镛的困境,一起去京都寻找王子凉。现在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虚无缥缈。这座城的百姓你救不了,王子凉你也救不了。大北戎国的危机你也无法挽救,我这个失意的将军,你更是无能为力了。”

  他仰头痛饮,话语中透出无尽的凄凉。

  “你连自己都无法庇护。本应是拯救世人的青莲,却怀抱救赎之心,饱受磨难。”宁远摇摇晃晃站起,用红缨枪支撑着身体,勉强维持平衡。

  “我有事要办,若我能安然归来,定会再陪你共饮。”言毕,他提起枪,跌跌撞撞离开了栖息之地。突然,他注意到街头立着一个人,黄沙弥漫,身影显得孤独。

  竟是草探花。

  他手中捧着一个纸扎的人偶,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宁远上前鞠躬,口中喷出几缕酒香:“前辈此行何为?”

  “城北有人离世,我去吊唁,手艺衰败,工匠的地位竟不及伶人。”草探花轻轻叹息。宁远调侃道:“恭喜前辈生意上门。别多虑,世间伶人众多,总有不如工匠的。不过这样的人,的确让人怜悯。”

  说完,他晃晃脑袋,扛起枪继续前行,草探花望着栖息之地:“将军此行何往?那位青衫道士是否已离开此城?”

  “已离。”

  绣花将军并未回头,双肩扛着重枪,步履蹒跚地离去。草探花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炽烈的阳光将影子拉得冗长而沉重。

  他收起手中的纸人,注视着云雾缭绕的栖息之地。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穿透了他的身体,也将天空的云彩带走了一部分。

  老工匠眼中泛着泪光,耳畔响起远方的马蹄声。金墉城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旧恨新愁四处弥漫。

  “孤云出山,不如融入凡尘。”

  草探花感慨一番,撇撇嘴,消失在小巷中。

  此时,绣花将军已抵达金门师爷府,天色渐晚,师爷闭门谢客。宁远在风中站立,酒意消退大半。两名服部兵乙挡在门前,身旁立着两尊石狮,目光冷冽,如门神般威严。

  他举起红缨枪,挺身进入。服部兵乙无法阻挡,宁远大步流星,跨过高门槛,一跃越过照壁,手中已悄无声息地取走了两包黄色粉末。

  穿过了回廊,越过了池塘,走过林亭,四处张望。他仔细搜查了整个府邸,终于找到了金门师爷,但司马种道却无处寻觅,去向成谜。

  金门师爷面色阴沉,胸中燃烧着怒火,瞪着宁远,反而引来了他的笑声。

  “你独自前来,难道不知你和那道士仍是通缉犯吗?将军你在此城驻守已久,我对你的底细略有了解,你今日此举有何目的?不过你的道士朋友确实不凡,只稍加手段,我的士兵便心甘情愿,连通缉令都不顾,真不知他们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宁远斜睨一笑:“你我皆是微不足道之辈,怎能揣摩道士的深不可测?我今日来,原想让师爷责问,但我一直在想,师爷你又能拿我怎样?”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涌现出无数的服部兵乙,犹如蜂群般密布整个府邸,望眼望去,一片殷红如血。宁远身旁绽放出无尽的镰刀,宛如秋菊盛放的烈焰,刀尖直指他的咽喉。只需微风拂过,头颅便会落地,然而宁远却镇定如常,毫无惧色。

  “将军,你似乎并不畏惧?”金门师爷微微眯起双眸。

  “我的兄弟们早已在此地长眠,我苟活于世也无多大意义。你要取我性命,就别啰嗦,我只想问,你拥有的服部兵乙为何不去守卫这座城池?难道他们只是养尊处优的家丁,而非边境浴血奋战的真勇士?”

  他质问,声如洪钟,金门师爷面色阴郁,沉默不语。宁远见状,更是愤怒:“既然如此,这些乳臭未干的懦夫,就不配在我的颈项上挥舞利刃!”

  话音刚落,四周的服部兵乙纷纷瘫软倒地。红缨枪深深插入土壤,他轻点足尖立于其上,手中的判官笔锋芒毕露。鲜血如丝缕滑落,滴答作响,破碎成无数碎片。

  他傲然屹立,俯瞰那片血色海洋,眼中却满是哀伤。

  “你需要理解我的处境,我知道我无法困住你,但你也该认清现实。”金门师爷低沉地说。宁远回应:“我此行,并未期待你的援军。”

  绣花将军一声怒吼,服部兵乙惊恐地如退潮般后退。他猛力落地,虎目炯炯,黑发飞扬。然而,瞬间他双膝跪地,如同山崩地裂般向着金门师爷磕头!

  “即使服部兵乙随我出战,也会被西梁军消灭。牺牲已经毫无价值,无需再做无谓的挣扎。”

  金门师爷闻言,心中不禁忐忑,上前欲扶,却又犹豫:“将军,你这是何意?”

  宁远:“我不在乎你是大礼官的人,还是邺王的人,此刻你对这座城已无用。我是魁门中人,不能死在逃亡路上,但我挂念的是全城无辜的百姓。”金门师爷听出了他的决心,冷哼一声:“百姓对你,是否也如你对他们一般无私?”

  “道士曾告诫我,但行善举,不必顾虑结果。”宁远目光坚定。

  金门师爷凝视他许久,叹了口气:“虽然我们各为其主,但你今日之举,我会铭记在心。”

  宁远慢慢站起,服部兵乙让开道路,他摆手道:“我有我自己的信念。”

  此刻,天色渐暗,远方红霞映天,隐约有流星划过。宁远抽出红缨枪,擦拭干净的判官笔插入腰间。抖动手中的枪,震落枪尖的尘土,锋利的枪尖上,那张刚毅俊美的脸庞显得尤为鲜明,眼神中充满决绝,既有热血,也有泪水。

  数日后,西梁历一六二年,北戎历鸿灵十三年九月初四。

  金墉城前,月牙如勾,仿佛铁笔银钩绘出的画卷。

  落魄的将军放下吊桥,涉过护城河,提着几壶微凉的烧酒,独自一人,自斟自饮。

  他静静地坐着,举杯仰望星空,时而眺望远处的峰峦,时而回眸凝视城郭,笑中含泪,举止疯狂,但目光清澈如泉水。

  宁远能听见,五里之外,流星驰骋的轰鸣,视线中串连起的是西梁烽火的闪烁,那些光犹如龙蛇,吞云吐雾,披挂着漆黑的鳞片。隔着咫尺之距,热浪已扑面而来,震撼心扉。

  风裹挟着威势,从夜色中席卷而至,冲破酒香缭绕的衣袂,刺痛每一根汗毛和肌肤。宁远迎风举杯,与黑暗共饮,虽不通文墨,却仿佛在诵读神秘的咒语。

  然而,风无情感,夜无故人,星空下无路可行,月光里不见江湖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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