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古井无波囚龙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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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盖头紧贴在井沿,没有被风吹走。邺王盯着盖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井下刮起风,呼啸旋转,接着传来鬼哭狼嚎的各种声音,混杂着向上翻涌。邺王迅速趴到井口仔细倾听,耳边响彻轰鸣,闭上眼睛仿佛看见了一场惨烈的古代战场!

  而下面,似乎正发生着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

  具体是什么事,却难以断定。

  此刻,邺王的心情如同这口古井一样波涛汹涌。

  他听不到墨林的声音,井里只有呜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叫!

  他很想立刻下井,但墨林的话确实有道理。四周雾气弥漫,如果这雾气是人为制造的,那么一旦井口无人,就无法防止手段的施展。邺王出身将门,擅长用兵计谋,让自己陷入两面受敌的境地,他从来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而且从根本上说,他和这位青衫道士之间只是互相欣赏的情感,立场上并无共同之处,友情上也没有酒肉之乐。以往看他恃才傲物或许可以夸赞一番,但现在这种处境,真的不值得他为他赴汤蹈火。

  换句话说,他们本来就没有牵扯。

  又过了片刻,远处的雾气中透出一抹淡黄,邺王坐在井边,大马金刀的姿态毫不在意井中的怪声,反而那抹黄色渐强,最终穿透雾气,显露出一盏造型精美的红木宫灯。

  提灯的是个年轻的黄门小厮,早已学会了低头做人,撅着屁股为身后的锦衣白面太监照明,此人正是贺华黎。

  两人见面,皆是惊讶不已。贺华黎惶恐不安,上前恭敬行礼,他的屁股撅得比身旁的小黄门还要高,腰弯得更低,不得不承认,在卑躬屈膝上,贺华黎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远非周围的年轻人可比。

  小黄门低头看着,啧啧称奇,心中也颇有感慨。毕竟各行各业都有其门道,贺华黎是逢迎拍马的前辈,年轻人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毕竟太监是个有编制的正式职位,需要岁月的磨砺才能具备专业素养和基本技能。邺王看着眼前低头哈腰的人,目光在他们高翘的屁股上扫过,嘴角微微上扬,脖子挺得更直了。

  这是流淌在骨血中的皇家傲气,即便贺华黎如今权倾朝野,骨子里的卑微习性依然浓厚。

  十九国都是如此,每个人从出生就知道自己是抬头望天,还是低头看地。

  只是如今的北戎国,天与地已经模糊不清了。

  贺华黎问道:“殿下,您为何在此处?”

  他挺直了身子,毕竟现在他掌握了禁军的兵权,对邺王表面上仍是恭敬。邺王看出他的不满,立刻出言讽刺:“贺公公的屁股还是那么挺,看多了真是越看越顺眼!”

  贺华黎抿嘴,他的忍耐力已经修炼得非常到位,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悦:“殿下还是回答咱家的问题吧,夜深风高,您来凤栖宫有何事?”

  “贺公公,本王倒是要问问你,只要本王不超出宫廷禁闭的范围,想去哪里难道不应自由吗?”邺王据理力争,寸步不让。

  “按理说是的,但现在紫宸国公和百里太后的冤情尚未解决,您和大礼官都有嫌疑,咱家限制您的行动也是为了皇家的声誉。您不仅不听劝告,还执意来到这个禁地,确实让咱家为难了。你看大礼官,现在乖乖待在府中,足不出户,真是遵守礼法的好臣子。”

  邺王瞥了一眼古井,井中的呜咽声依旧强烈。他转头看向贺华黎,老太监阴郁的眼神盯着他,发出瑟瑟笑声。宫灯只能照亮贺华黎的下巴,他洁白的牙齿在黑夜中若隐若现,咧开的嘴角让人感到讨厌。

  “温侯俊习惯当狗了,被责备就乖乖束手束脚,但你觉得本王也是条狗吗?”这话无礼至极,贺华黎谨慎地回应:“岂敢岂敢,您是皇族,温侯俊不过是一介平民,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贺公公,我曾听先皇提起,宫中的太监屁股抬得越高,站直时腰杆就越挺直。以前我不太相信,但现在我深信不疑!”

  邺王放声大笑,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井下的动静。

  一旁的小太监微微一笑,还没来得及收敛,贺华黎已经甩出一巴掌,打得他掉了两颗门牙,满身是血地倒在一旁!

  宫灯摔在地上破碎,贺华黎的脸消失在黑暗中,邺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平静地质问:“我也要问问你,贺公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要亲自押本王回府吗?”

  “岂敢,紫宸国公吩咐我,虽然凤栖宫是个荒凉之地,但也需有人定期查看,以防火灾。我一向遵从先皇的教诲,所以常来这里巡查。况且先皇的遗体尚未安葬,我日夜忧虑,无法入睡,唉声叹气。无论是亲自接殿下回府,还是派人调查此案,都是为了大戎的复兴,为了江山社稷啊!”

  “好一个江山社稷,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邺王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贺华黎笑了笑,指向身后的井:“殿下还是不愿意告诉老臣,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纠正过你,你是奴才,不是老臣!”邺王继续贬低他,贺华黎尴尬地笑着,低头附和:“是是是,您说得对,奴才是奴才!”

  看着老太监如此顺从,邺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口井我也一无所知,井下有一位青衫道士,你可以派人下去看看。”

  贺华黎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井下的人就是墨林。前几天他才宣布了墨林侮辱王妃的罪名,现在却看到邺王和他在这诡异的地方,尽管心中有无数疑问,但他知道当事人没说什么,自己也不便多言,装作糊涂罢了。

  “这井中的异象我从未听说过,况且我年迈体衰,手下小太监更是无力,如何能胜任这样的力气活呢?”

  “推诿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贺公公果然经验丰富!”邺王说完,又看向井中。

  贺华黎拱手道:“殿下也不要对我冷嘲热讽,殿下身强力壮,下去看看也是可以的,何必为难老朽呢?”

  邺王剑眉一挑,瞬间怒目圆睁:“你在命令本王?”

  “不敢不敢,恐怕人命关天,墨林道长处境危险!”

  邺王见话已挑明,便不再看他的脸色,直接趴在井边向下张望:“照我看,墨林生死,贺公公根本不在乎!”

  贺华黎冷冷一笑:“彼此彼此,他的生命对殿下来说,不也是无关紧要吗?”

  两人说完,便陷入了沉默,各自揣摩对方的心思,心里都有话,但都藏而不露。

  邺王内心焦虑,贺华黎的话不可全信。如果换成其他人,或许可以下去救人,但贺华黎则不行,不能轻易下井。然而贺华黎所说也有道理,墨林若死,无足轻重;若他还活着,道个歉也就罢了。毕竟,道歉无法挽回一切,而伤害有时能得到宽恕。毕竟,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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