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再打老婆(2 / 2)
直打到媳妇止住了喊叫,几个大孩子吓得聚成一堆,躲在炕梢瑟瑟发抖,只有刚出生的老三,因为刚才奶头被妈妈从嘴里拽出,这会儿正在褯子里嗷嗷哭叫。
老海怪直打到手脖子发酸,呼吸短促,才觉着出了一口恶气,坐到炕沿上,开始斥骂媳妇,“妈了个巴子,你个驴进的,倷爹倷妈死了,没有人护着你了;刘老三也死了,你椿凳拆了背儿,没的依靠了,王婆卖了磨,推不得了,鸨子死了粉头儿,没指望了,我看你还怎么得瑟?哪个鳖犊子敢来护着你?你现在敢往家里跑试试?
“这些天我盯着你,你胆敢跑出这个家门一步,我不把你的贱腿敲断了,我这吴姓,就巅倒着写,宁愿让你瘫在炕上,侍候你。
“你看这几年,把你得瑟的,小嘴儿哨哨的,我说一句,你有十句在那儿等着,这个家里,装不下你了,没人敢管教你了,眼瞅孩子们都长大了,你当妈的,没个规矩,说顶撞我,就顶撞我,你想把孩子们教成什么样呀?无法无天呀?
“好歹我是上过书房的,四书五经也都学过,哪个圣人说过,老娘儿们在家里,可以不听男人的话?可以顶撞自个儿的男人呀?
“我忍了多少年了,指望着你上了岁数,能懂事,能改掉一身的臭毛病,没料想,你越来越没个样儿了,还蹬鼻子上脸,跟我平打平上。
“今儿个,我可把话撂这儿,往后我在家里说话,你但凡敢跟我顶一句嘴,顶一回,我打一回;我打你时,不准你嗷嗷哭叫,你越出声,我打得越狠。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老海怪恨恨地说了一通,转身出门套车去了,打算往地里拉粪。
老海怪媳妇趴在炕沿上,脑袋胀得像被水泡大的饽饽,痛得厉害,后背后像被人放上炭火,烤得她又烫又疼,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仿佛被人用船桨翻搅着,她想吐,却又没力气吐,只好忍着。
忍了一会儿,到底忍持不住,蹲下身去,哇的一口,吐了一大滩东西,直到把肚子倒空了,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嘴里又酸又苦。吐了一会,浑身才觉得松快了一些。
说实话,老海怪这次打老婆,还是讲究一些技术含量的,出手没有上次狠,这一点,连老海怪媳妇自己都不否认。
只是这次,让老海怪媳妇比上次更加伤心的是,老海怪打完老婆说的那番话,让老海怪媳妇,对在这里生活下去,失去了信心;这段时间里,老海怪媳妇心里的疑惑,也终于破了题。
看来,自己丑陋的丈夫,在她面前装乖的日子,真的已经结束了,原来自己爹妈活着时,迫于娘家的威势,丈夫不敢把她怎么样,如今自己的爹妈不在了,哥哥们也都分家另过了,她现在受了委屈,想找个诉苦的去处,都没有了。
而丑陋的丈夫,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开始显露出原形,把她当成一团粘泥,想怎么捏,就怎么样捏。
听听他刚才对老婆立下规矩,说的那几句话,那还能叫丈夫对妻子说的话吗?便是对自家买来的奴仆,又会怎么样?想想为闺女时在娘家,家里老的小的,谁不宠着她?自己又曾和谁拌过嘴?红过脸儿?村里人,谁不夸说自己是个心灵手巧、明事懂理的好闺女?
叵奈造化弄人,原本爹妈给许下的一门亲事,偏偏那个短命鬼,又早早死去了,自己成了望门寡,等三年守孝期满,年岁也大了,好样的婆家,就难找了,爹妈怕耽搁闺女,最后没办法,把自己嫁给了这么个丑男人。
当初的媒人,刘老三老婆,瞒着他们家祖辈打老婆婆的底细,硬说他会过日子,能干。这哪叫会过日子呀?他简直就是和自己过不去的钱锈。
想到这里,她又把愤怒迁移到刘老三老婆身上,心里诅咒道:老天爷真长眼呀,惩罚了她,现在让她半身不遂,躺在炕上起不来。
可转念又想,上次挨了打,是刘老三两口子来替她出了口恶气,立马又觉得,自己刚才这样诅咒刘老三老婆,不妥,便又把眼下的一切,归结为自己的命不好。
伤了一会儿心,流了一会儿泪,想想这只是苦难日子的开始,老海怪媳就想早一点把这苦难日子,做个了结。
她到里屋寻了根麻绳,将绳子系到门框上,又在下面结了个环儿,正当环扣刚刚结好,女儿福荣从炕上爬了下来,抱住妈妈的腿,轻轻晃了晃,低声说道,“妈,你想上哪儿去?把我和弟弟一块带走吧。”
女儿福荣说话声不大,却着实让母亲吃了一惊,低头看看女儿,女儿今年才五岁,清澈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恐惧和哀戚,而炕上的长子福贵,今年才三岁,次子福显刚刚两岁,眼里刚才受惊吓时的恐惧,还没完全消散,三儿子在褯子中哭叫了半天,哭累了,这会儿睡着了。
这四个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一旦她撒手而去,这四个孩子,能活下去吗?一想到孩子,母亲心里一阵酸楚,眼泪簌簌落下,解下门框上的绳子,哭着说道,“妈哪儿也不去,和你们在一起。”
说完,把女儿抱到炕上,自己趴到炕上,暗自流着眼泪。
中午,老海怪卸了车回家,见家里清锅冷灶的,知道媳妇还在怄气,没做午饭,心里又冒出火儿来,心想爷爷说的真对,老婆这种东西,头一次不打老实了,往后就做夹生饭了,正应了那句老话,头醋不酸,到底儿薄。
看来今天这顿打,还是不煞实,她竟敢和自己怄气,一时间,老海怪脑门儿又有些发热,提着马鞭,走到炕前,见媳妇趴在炕上,就要举鞭抽打。
多亏女儿福荣机灵,见父亲一脸杀气进来,知道凶多吉少,赶紧说道,“爹,俺妈呕了。”
老海怪心里一悸栗,低头看时,地上果真是媳妇吐的一滩,疑心媳妇又有了喜,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因为头一胎孩子,就是因为他不明就里,下了狠手打了一顿,给打掉了,不知这一回,会不会再弄出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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