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反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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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老二媳妇真的生病了,或是坐月子,在家里不干活儿,倒也罢了,老三媳妇也不会攀她。

  可现如今,她好模好样的,只是肚子大了些,她就把这肚子当成由头,成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饭却从来不肯少吃一口,好处也从不肯少一丁点儿。

  妯娌之间,谁也不欠着谁的,老二媳妇这样,老三媳妇就有些看不惯了。

  心里生气,嘴上却不便说出来,这家务活儿干起来,也就没了心情,天天都觉得不痛快,看什么都不顺眼。有时晚上,把自己的心事,跟丈夫说说,老三听了,也觉得挺可气。

  不过,生气归生气,老三又有什么办法呢?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干巴巴说几句安慰话,来劝导媳妇,“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过?”老三媳妇嘟囔道,“这要是一天两天的光景,咱能凑合;一年两年,也能凑合;可眼下你看看,咱们家里这种情况,多暂是个尽头呀?”

  “不要紧,”丈夫说,“等过一阵子,咱也有了孩子,你就和她们一样,她们怎么样,你也怎么样。”

  “和她们一样?”老三媳妇说,“当家的,你看,我是那种眼里没有活儿、会偷懒耍滑的人吗?你信不信?现在咱家,家里的事儿,我要是不抻头儿张罗着去干,咱家就得乱套!”

  “那倒是。可眼下,又能怎么办呢?”丈夫叹息道,“要不,我去跟咱爹说说,让你把家里的事给担起来,到那时,你就名正言顺了,也好给她们分派活儿。”

  “看你说的多轻巧?”老三媳妇说,“我一个兄弟媳妇,天天去指派妯娌们干这干那,要是碰上像大嫂这样懂事的,行,会听你的;要是碰上二嫂这样不懂事的,她硬是装聋作哑,不理会你,你又能把她怎么样?”

  老三听过,寻思了一会儿,觉得媳妇说得在理儿。停了一会儿,叹气道,“这可怎么办?”

  “怎么办?自有办法。”老三媳妇说。

  “什么办法?你说说看。”丈夫问道。

  “分家另过,各家过各家的日子,谁也挨不着谁,这样一来,什么都好办了。”老三媳妇说。

  “分家?”老三叫了一声,从炕上爬起来,两眼盯着媳妇说,“我的姑奶奶,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咱爹听见,他要是听见了,不闹翻了天,才怪呢。

  “你知道,咱爹最怕别人在他面前,提什么事吗?他怕的,是分家两个字。俺哥儿几个一小的时候,闲着没事时,他就叮嘱俺,让俺哥儿几个,将来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抱成一个团儿,千万不能分家。”

  “不分家也可以,”老三媳妇说,“你得把这个家,拧成一股绳,人人都肯为家里出力。既然一家人不能拧成一股绳,各人都各自藏着心眼儿,这样的一家人,在一起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分家另过的好。”

  “你可拉倒吧,”丈夫说,“这事儿,一点门儿也没有,你趁早别惹乱子了。”

  小两口嘀咕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好办法,闷闷不乐地睡下了。

  这阵子,在家里,和老三媳妇一样闹心的,还有一人,那就是老海怪。

  让老海怪闹心的,是今年给儿媳妇们发体己钱的事。

  去年冬天,卖了秋粮,没给儿媳妇们体己钱,惹着了三个儿媳妇,闹得三个媳妇,今年开春时,差点罢了工。最后直闹得老海怪,当着三个儿媳妇的面,打了包票,才把儿媳妇们哄得回心转意。

  当时他曾应许道,今年无论如何,等到秋后,每人都发十块大洋的体己钱。而且,不光发今年的,连去年欠儿媳妇们的每人十块大洋,也连本带利,一块儿都补发给她们。

  这事儿吧,当时,也只是为了哄儿媳妇们心甘情愿地下地里干活儿,不得已,他才许了这个愿,过后他心里就反悔了。

  眼下,场院上的粮食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大拨的粮食也卖了。卖粮得来的钱,正锁在柜抽屉的钱匣子里,只等把所有的余粮卖完,他就要把钱存进银行里。

  这两天,让老海怪闹心的是,年初答应儿媳妇们的体己钱,到底给不给?要是给,给多少,才合适呢?

  要是不给的话,万一儿媳妇们闹腾起来,该怎么做,才能安抚住儿媳妇们?才能让儿媳妇们既挑不出理儿,明年又能心情顺畅地,继续帮他干活儿?

  一连合计了几天,老海怪得出了结论:眼面前,要是一分钱不给,看来指定是不行的。毕竟,年初亲口答应的事,眼下抽冷子变了卦,不光会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在儿媳妇们面前失去威信,更会让儿媳妇们瞧不起他。

  眼下来看,儿媳妇们的体己钱,肯定要给,问题是该给多少?

  如数全给?二十多块大洋满额发放?那是肯定不行的。

  别的不说,就说老大老二媳妇吧,今年她俩,几乎就没下地里干过活儿,这要是给她们和老三媳妇一样多,每人发二十块大洋,老三媳妇会怎么想呀?

  再看看老二媳妇那德行,懒懒散散、吊而郞当的,成天眼里没有活儿,别说二十块大洋,就是给她两块大洋,老海怪心里都不割舍。

  说实在的,要是不考虑到老三媳妇,光是老大老二媳妇,老海怪今年,压根儿就不打算给她们体己钱。估计老大老二媳妇,也不敢怎么样。

  问题是老三媳妇不好对付。何况开春后,人家又一直当壮劳力,成天在地里干活儿。干起活儿来,又爱逞强,自个儿有了孩子,也不吱声,硬是把孩子给累掉了。

  今年上了秋,老大媳妇坐月子,老三媳妇又留在家里,给老大媳妇伺候月子,几乎把家里的活儿,全兜揽下来,也没让他操什么心。

  凭心而论,老三媳妇干起活儿来,从不会让他操一点儿心。

  他现在顾忌的,是老三媳妇那张嘴,说起话来不饶人,时常会让老海怪下不来台。今年要是不发体己钱,在老三媳妇这里,怕是轻易不会蒙混过去的。

  北风吹来,地了场光。十月底,卖了最后一车余粮,给家里雇的短工们算了工钱,夜里,等孩子们回屋睡觉去了,老海怪把柜里的钱匣子取出,把白花花的大洋倒进被窝,一枚一枚清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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