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驾鹤西归(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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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瘸子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大老三听了,也都跟着后怕。

  “依你看,咱该怎么办?老二。”老大不待多想,开口问道。

  “咱丢的车马粮食,一准儿是弄不回来了,咱爹就是为这事给气彪了。”二瘸子眨巴着眼睛说,“眼面前,咱能做的,就是赶紧去再买一辆大车,买三匹马回来,把村子里的人嘴给堵上。”

  “要是村子里的人问,这新买来的车马,不是咱家原来的车马,咱怎么说?”老三问。

  “这不打紧,”老二斜了老三一眼,说,“别人要是这样问,咱就说,咱是拿咱家原来的车马,到马市和人家换的。咱家原来的马,牙口儿老了,干活儿不顶用了,新换回来的马,牙口儿都好。”

  说完,停了停,二瘸子又说,“或者,咱就说,原来的车马刚刚卖了,这新的车马,是咱姐夫家送的,咱姐夫他们家的大牲口多,用不了,送咱三匹马。”

  尽管二瘸子想出的说辞,都不是太靠谱,可老大老三这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这事又急着要办,哥儿几个,也只能照二瘸子的想法办了。

  哥儿仨又呛呛了一会儿,最后定下,老二明天,到城里银行去取钱,后天老大和老二一块儿,到马市去买车马。

  眼看爹的病,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万一哪一天有个山高水低,这个家,恐怕也难维持多久。

  想到这一点,二瘸子难免要在家里的银行存款上,打起主意。

  往后每逢家里有事,要动用银行里的存款,二瘸子都要趁机多取一些,另存到自己新开的账户。

  新车马买了回来,村里也没有人太在意。老海怪家人,在村里人缘,本来又不怎么好,平日很少有人和他们搭话。吴家哥儿几个的担心,便渐渐消停了。

  这阵子,男人们在外面忙乱,女人们在家里,也没闲着。

  眼面前,让几个妯娌闹心的,不是谁干了家务活儿,谁没干家务;谁干多了,谁干少了。眼下让妯娌们闹心的是,如何伺候处于疯癫中的公爹。

  儿媳妇们平日就怕公爹,如今公爹疯了,几个儿媳妇,反倒愈加怕他三分。

  虽说公爹这会儿,已经让儿子们锁在了屋里,老大媳妇却总觉得,自己时时都处在恐怖之中。

  老二媳妇虎背熊腰,平日说话大大咧咧,像似无所畏惧。可这会儿,听见公爹在屋里怪声怪调的斥骂不断,心里也害怕,不敢靠近。

  倒是老三媳妇,无知者无畏,并不觉得公爹有什么好怕的。

  每到吃饭时,只要听到大嫂吩咐,老三媳妇就能乖顺地把饭送进公爹的屋里,甚至饶有兴趣地守在公爹身边,拿眼看着公爹,不用筷子,而是用手,直接把饭抓到嘴里。咀嚼时,甚至还能哼出某种愉快的声调。

  老海怪的大脑,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连记忆和本能的生活技巧,也忘得干干净净。

  自从被儿子们锁在屋里,他就没上过厕所,一切生理上的事情,都在自己的屋里完成。这样一来,从门缝里冒出气味,自然不会太好闻。

  起初,老大曾想帮父亲恢复正常的生理习惯,每天早晨,用绳子牵着父亲到茅厕。

  可是,老海怪拒绝正常人的生理行为。到了茅厕,只是直目瞪眼地站着。

  这样,老大以为他没有,只好把他送回屋里。

  不料刚把他送进屋里,老海怪就当着儿子的面,直接将排泄物排到裤裆里。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儿子们可算费尽心机,想出很多办法,却无一成功。

  这样,在经过多方尝试无效后,儿子们不得不逐渐减少父亲的衣物和饮食,以减轻对房间的祸祸。

  在众多的应对举措中,儿子们忽略的,只有一点,那便是,为了防止父亲走出房间,在父亲腰带上拴着绳子的做法,是极不科学的。

  果然,一周之后,正在屋里来回走动,不停地谩骂的老海怪,一不小心,踩到拖在地上的绳子,自个儿把自个儿绊倒,摔在地上,把膝盖摔坏了。

  当老大把爹从地上扶起,老海怪就不再能方便走路了,好像瘸得比二儿子还要厉害。

  老大感到愧疚,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再把父亲的腰间拴上绳子,已没必要,便自作主张,解开了父亲腰带上的绳子,并找来一根光滑的树根,给父亲当作拐杖。

  此后,老海怪在自己的房间里,生活也似乎有了规律。

  每天起身,他都要坐在炕沿上,或者高声叫骂,或者低声私语,偶尔还会一个人吟吟讪笑。

  这样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他就会起身走到立柜旁边,将拐杖伸进柜后与山墙之间狭小的缝隙间,胡乱搅动。

  一边搅动,一边哀求道,“荣子她妈,荣子她妈,你出来吧,出来吧,你出来!我打你一顿,我的病就好了!”

  说完这话,老海怪就像做完了一件必做的功课,重新又回到炕沿坐下,重新高声叫骂一通,重新低声私语一会儿,重新吟吟讪笑几声。

  当你觉得,他会就此安静下来时,老海怪又会重新拿着拐杖,走到后山墙边上的立柜旁,将棍子伸进夹缝里,搅动一番,哀求道,“荣子她妈,荣子她妈,你出来吧,出来吧!你出来,我打你一顿,我的病就好了!”

  做完这件事,又返回炕沿坐下。

  起初,家里人对这种自语  症,还有些恐惧,过了几天,就习惯了。

  转过年,正要春播的当口,家里人忽然发现,往日的一家之主,这几天突然变得温顺了,先前那些极有规律的生活习惯,转瞬间已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取代的,是每天躺在炕上轻声呻吟。

  吃饭时,老三媳妇过去送饭,发现公爹对饮食,也不再像往日那样有兴趣了,只时偶尔抓一把,放进嘴里。

  再过几天,他对放在枕边的饭碗,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三个儿子对父亲的这种表现,感到满意,甚至觉得,父亲已经克服了自语  症,这些天正躺在炕上康复,过两天就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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