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李肇风下放(2 / 2)
往后吴家沟人下地干活儿,就不敢再偷懒耍滑。一些平日爱拉呱扯闲的人,这会儿也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轻易不敢再乱说话。
社长大驴子相当满意,自然高看吴宝和一眼,有事也爱找他商量。
入夏,大驴子又到乡里开会。
散会回村,已是晌午。心里有事,顾不上回家吃饭,径直来到吴家大院。
进了院,直奔东厢房,里里外外看了一圈。
那东厢房,早先让老三把门窗砸烂了,也没人看顾,这会儿已破烂不堪,四下透风。屋里结满了蛛网,地上到处是鸡鸭的粪便,没有下脚的地方。
大驴子在里边看了几眼,退了出来,迎面碰上老三的两个儿子,正从家里出,要上学去。
宝平和宝安,今年十三了,夏天小学毕业,就要到乡里的中学读书了 。
见了大驴子,宝安笑着问,“大叔,你要找俺爹吗?”
老三这小鼻子儿子,鬼机灵,见人不笑不说话,为人又义磨,街坊邻居没有不稀罕的。
大驴子见问,点头笑了笑,问宝安,“这刚吃过饭,就上学去?不早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早点上学校,权当蹓食儿啦。”宝安说。
这孩子会说话。
其实宝安心里真实的想法,并没说出,那便是,要是待在家里,大哥宝平只要在炕上躺下,怕是要到傍晚才能睡醒,下午的功课,就全耽搁了。
之所以吃过晌,就拖着大哥一块儿上学,就是不想让大哥旷课,挨老师罚站。
“倷爹在家吗?”大驴子又问。
“在呢。”宝安说,“刚吃过晌儿,正在炕上歇着呢。”说着,转身跑回屋里,跟老三说,“爹,社长来找你啦。”
老三听过,愣了一下,问了声,“在哪?”说完,一轱碌爬起。
“在门口呢。”宝安说着,朝门口指了指。
老三忙着跳下炕,趿着鞋就要出去,刚到门口,撞上了大驴子。
“老大,找我有事吗?”老三平日跟大驴子说话,一般不叫社长,只称老大。
说着,把大驴子往屋里让。
进了屋,大驴子抬起一条腿,侧身坐在炕沿上,拿出烟荷包,装了袋烟,点着后,抽了两口,说,“上午我到乡里开会,接了个任务。那什么,乡里要往咱社里安放一个人,是个下放的右派......”
“右派?”老三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咱也闹不清楚,”大驴子摇了摇头,说,“听说是城里人搞的事,主要是从念书的人里弄出来的。”
抽了一口烟,大驴子又说,“乡里说,后天人就到了,叫咱安排个住处。我寻思了一阵子,眼面前,咱社里,还真找了出一处空闲的屋子。我就想到小铁蛋这三间厢房。
“刚刚我进去看了看,不行,太乱了,不能住人,得好好收拾收拾。下半晌,我就安排两个木匠来,把门窗装上,再叫六豁牙来,重新盘一铺炕,好歹得让人住下。”
“那小铁蛋回来了,住哪儿?”老三问。
“我寻思了,三哥,你跟小铁蛋闹得挺不相应。他回来了,要是还住这儿,你俩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心里硌硌楞楞的,不舒坦。
“小铁蛋回来了,我打算让他住果园的窝房里,让他常年看果园。这样,倷俩就免得天天碍眼啦。”
听说右派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三心里先是有些排斥。
不过,听大驴子说,不打算让小铁蛋再回这院里了,老三还是挺高兴,觉着大驴子虽说平日心粗,虑起事来,还真挺可人。
毕竟小铁蛋是自己交过手的仇人,成天住一个院里,还真的挺硌楞。右派虽说不好,却总比一个仇人强得多。
这样一想,心里还真的感谢大驴子。可嘴上却并不说出动听的话。老三不会这一套,只是嘟囔道,“那中。”
“那什么,三哥,”大驴子又说,“这阵子,地里的活儿挺忙。这两天,我得领着大伙儿,把地里的草看住了。要不,等雨季到了,地里的草起身了,就没有办法啦。
“后天,我想让你到乡里,把那伙计接来。耽会儿我再跟老赵打声招呼,到时候,让他赶车去。”
“中!”老三说。
大驴子看把话交代明白了,起身回去了。
几个木匠和六豁牙,下午就来了。修补窗棱,扒炕盘炕,铲净屋里禽兽粪便。几个人忙活了两天,东厢房就有了原先的模样。
六豁牙觉着还不够敞亮,又去找大驴子商量,从社里拿来了一些旧报纸,把屋里裱糊一新,屋里就像新房一样。
星期四上午,老三坐上老赵赶的马车,到了乡里。
老三早年当过村长和书记,常来乡里办事开会,和乡里的上上下下都熟络,见了面 ,少不得唠起家常。
唠了一会儿,老三提到正事,乡里的李文书就领老三来到一间屋里,指着长条椅子上坐着的人说,“在那儿。”
说完,又冲着椅子上坐的人说,“李肇风,这是吴家沟高级社农会主任,吴福耀同志。来接你到他们社里,接受劳动改造。你收拾一下,跟他去吧。”
李肇风听了,从椅子上站起,拍了拍屁股,二话没说,拿起地上的行李,跟老三出去了。
这李肇风站起来,老三才看清,此人身高,一米八五看强,足足比老三高出半个头。不客气地讲,他那风度,要比乡里的领导,更像领导。
方额方脸,眉目清爽,皮肤白晰,不着粉黛,却要比一般上了妆的女人,还要润泽;目光深邃,却不带阴险;头发后梳,风流而不见下流;身着半新蓝色制服,透露出满满的书卷气。
就这气场,足足把老三震慑得不轻,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抢先一步上前,帮着往车上提行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