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科举(60)(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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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那孩子竟然十分倔强的,咬着牙,一声痛也没呼。

  打完五板子,她已经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地上,忍着痛,诉说自己为何要状告亲爹。

  事情不算很复杂,她是庐江县底下附近村子里的一户人家的长女。

  没个正经名字,家里人都叫她刘大丫。

  刘大丫今年十二,她娘因为生了三个女儿,一直生不出儿子,长期遭到她爹刘柱的殴打,常常把她打得在床上躺好几天。

  刘柱还好赌成性,一家人日子十分清苦,就靠她娘在地里从早忙到晚,才不至于饿死。

  前些天粮食卖了几十个大钱,刘柱找她娘要钱去赌,却被她娘以要给刘大丫攒嫁妆的理由拒绝了。

  自然,又挨了好一顿毒打。

  又过了几天,刘柱再一次从赌坊里回来了,这次不是要钱,而是要人!

  她娘说的嫁妆,倒是真提醒了刘柱,家里虽然没几个钱,但丫头片子养这么大了,也能给他换点钱了啊!

  所以,他就把刘大丫卖到了明月楼——也就是县中最大的妓院里去了。

  这次回去,就是来带走她的。

  刘大丫她娘死也不愿意让他真的带走女儿,于是——她就真的被刘柱打死了。

  刘大丫亲眼看着自己娘被爹活生生打死,那一瞬间,甚至想冲上去跟刘柱同归于尽。

  但她娘最后说的一句话是:

  大丫,快跑!!!

  刘大丫眼中含着泪,跑了。

  她很聪明,知道一个女孩独身在外十分危险,于是故意把自己的脸弄得脏兮兮的,衣服也扯得稀烂,装成一个乞儿,在庐江县中乞讨。

  直到昨天,她在乞讨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贵人的贴身丫鬟们的闲聊。

  她们说——皇位上坐着的人换了,换成了一个女子。

  她们说——这位皇帝修改了许许多多有利于女子的律法,其中包括夫杀妻,现在需要偿命了。

  刘大丫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决定,她要状告亲爹,她一定要让她爹刘柱为娘偿命。

  当她诉说完之后,县令就去底下传唤了刘柱来。

  巧的是,刘柱今日正好就在县里的赌坊里头,还正因为欠了赌债还不上,被扣着呢。

  衙役来要人,赌坊自然不敢不给,刘柱跟着衙役来到公堂,看到刘大丫,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只知道有人要状告他。

  刘柱先是朝县令磕头:

  “青天大老爷明鉴,草民什么也没干啊!”

  随即又朝刘大丫磕头:

  “这位小兄弟,我到底哪儿得罪你了?你身上的伤不是我打的啊!”

  在门口围观百姓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发出一阵阵嗤笑。

  张县令一拍惊堂木,道:

  “刘柱,此人说是你女儿刘大丫,你可认识?”

  刘柱一愣,惊疑地仔仔细细看了刘大丫一眼,确实是越看越眼熟。

  原先怯懦畏缩的模样瞬间消失,腰板都挺直了,

  “回大人,这确实是我女儿。”

  说完,他就伸手去拖刘大丫,大骂:

  “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没良心的东西,养你这么多年,说跑就跑了!还敢告老子?!你告老子什么?!”

  “肃静!”张县令脸色阴沉,只觉得这市井泼民实在是令人嫌恶,

  赶紧解决,说不定还能赶上谢家的宴会。

  “此女要状告你打死了她娘,你的妻子杨三娘,可有此事?”

  这话一出,刘柱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乱了起来,也不拽刘大丫了,再次跪在地上:

  “大人明鉴,她娘是自己想不开撞死的,跟草民无关啊!”

  刘大丫闻言激动无比:

  “你瞎说!我亲眼看见你拿水瓢打的娘!”

  两人各执一词,张县令此刻已经十分不耐。

  如果现在外面没有百姓围观,他一定会选择信那刘柱所说,直接把其放走,并且还能让刘柱把刘大丫这个麻烦给带走。

  可是,外面那些看戏看热闹看得起劲的老百姓,已经把给他架起来了,

  在外面炙热的视线的目睹之下,他只能去叫仵作验尸。

  就又过了许久,仵作的消息来了。

  杨三娘头上的伤是被人殴打所致,并不是撞死。

  刘柱彻底慌了,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是一时失手,没控制住自己,求大人轻饶啊!”

  张县令板着脸,道:

  “既然如此,就判你打五大板吧。”

  “退堂!”

  刘大丫瞪大了眼睛,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她嘶哑着声音大喊:

  “大人,不该偿命吗?皇上修改了律法——他不是应该偿命吗?”

  张县令重重地拍下惊堂木:

  “按住她!”

  衙役们顿时冲上来,给了刘大丫背后一棍,打得她爬也爬不动了。

  身子疼得蜷成了一团,恍惚间听到那堂上的青天大老爷威严的声音:

  “你是县令还是我是县令?你比我更懂律法?”

  “我说五大板就是五大板!你若是不服,就继续往上去告本县令!”

  刘大丫脏兮兮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泪,冲出两道痕迹。

  在外面乞讨饿得吃土的时候她没哭,挨板子的时候她没哭。

  但她听说,那律法是假的,她娘真的就这么死了的时候,她哭了。

  五大板?跟她为了告刘柱挨的板子一样?

  她还能去找谁告?她马上就会被刘柱卖到明月楼去。

  她还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绝望之中,她的身体不知道从哪儿涌出一股力量,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猛地朝着那县衙的公堂桌案狠狠地撞了过去。

  张县令脸色一变,场外的百姓下意识地惊呼,衙役们也呆愣在原地没有反应得过来,

  就在刘大丫距离那桌角仅一厘之差的时候,众人只感觉一阵轻柔的风吹过,刘大丫撞到了一个坚硬又柔软的地方。

  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她抬起头,撞见了一双温柔而又隐含凌厉的眼睛里。

  “你没事吧?”

  刘大丫鼻子忽然一酸,摇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得更加凶猛了。

  女人温柔地一笑,拿出一方手帕,又蹲下来细心地擦去她脸上的灰和眼泪。

  张县令脸色阴沉:

  “来者何人?”

  女人看都不屑看他一眼,根本不理他。

  而此刻堂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身着一袭青色学子长袍,面目清秀,眉眼沉静,气质温润如玉,

  做男子装扮,张嘴却是充满磁性的女声:

  “我听说,张大人很懂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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