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抑郁症(2 / 2)
白清记得不错的话,这两年好像半月前才闹掰,现在……女生真易变。
手攥成拳,严月扬笑着咬牙忍住脾气。
上课铃声响了,何思雨又抓了一大把薯片,而后才依依不舍把薯片还给严月扬。
严月扬看了看只剩五分之一的薯片,抖了抖,再一看,很好,不足五分之一。
“哎,严月扬”,黄静思坐回座位,吃完辣条辣得要吐火,一见到严月扬手中的薯片,如见救星般问,“能给我吃点解辣吗?”
严月扬才刚刚点头,黄静思抓起薯片就往嘴里送。
不一会儿,黄静里心满意足地咂嘴回味薯片的味道,独留严月扬看着仅剩十分之一的薯片沉默不语。
“严月扬,你给我尝尝呗。”
覃鸿全脸皮厚得出奇,竟向严月扬要薯片吃。
黄静思自然是看不下去:“覃鸿全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一个男生竟然向女生要东西吃,以后娶老婆也是个吃软饭的。”
覃鸿全闻言拍着严月扬的桌子,指黄静思的鼻子骂:“你这个死婆娘凭什么说我?!你以后嫁就只能嫁没人有的,不给就不给,谁稀罕啊,小气鬼!”
黄静思的脾气被点燃,拍桌与覃江鸿全对骂,战况异常激烈。
严月扬默默收起薯片,而后才敢劝架,怎料覃鸿全竟还骂起严月扬了。
若不是老师来上课,黄静思与覃鸿全或许还能吵上三小时。
白清都不忍目睹了,骂的脏,骂的狠,就差白沫乱飞了。
不满意的覃鸿全踢了严月扬的桌子一脚,才忿忿不平坐下。
覃鸿全是看准了严月扬好欺负,才踢她的桌子解气,而被当做受气包的严月扬眼睁睁看着笔筒从手中溜走,再次散落一地。
严月扬:“……”
那一刻,本专注于窗外世界的白清听见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声。
场景一换,严月扬背着书包与李未雪、何思雨并肩走在大街上,何思思闲来无事抱怨:“我一定要举报这所死学校,好不容易挨到放假,结果先让小学生走,不知道的还以为那群小学生有多金贵呢。”
何思雨从来都是说说不敢有实际行动,李未雪都瞧不起何思雨:
“看不惯这所初中小学合并的学校,你为什么?还报名。”
何思雨闻言当即大喊:“谁说我想来这所死学校了!狗都不想来!报名时是我爸妈报的,又不是我报的!”
严月扬只能庆幸何思雨觉得校服太丑没穿,不然让别人认出何思雨是哪所学校的,指定给学校招黑。
“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买杯奶茶。”
何思雨走进奶茶店,李未雪与严月扬于奶茶店前等待。
“哎严月扬,以后覃鸿全再欺负你踢你桌子,你就踢回去,不能惯着这种有爸妈生,没爸妈教的东西。”可能是李未雪太闲了,竟想给严月扬支招。
严月扬哪敢啊:“不要吧,我怎么打回去,打不过呀。况且覃鸿全由他奶奶抚养,留守儿童不挺可怜的吗?”
“哎哟,圣母院供的是您吧,这么圣母,你怎么不看到没老婆的人,你不直接嫁过去让他有老婆。”
严月扬目光和语气都很真诚:“我都还没成年。”
李未雪不屑地轻呵一声,翻了个极其浮夸的白眼。
何思雨一出来见此便焦急走上前,问:“怎么了,你们两个聊什么呢,快告诉我!”
李未雪答道:“严月扬不敢打回去。”
严月扬边走边试图为自己抢来分面子:“打架会被叫家长,我没有亲戚在这里,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何思雨也翻了个白眼:“切,严月扬你就是怕了。”
严月扬默不作声步伐加快,若不是何思雨叫住了她,严月扬估计已经将何思雨与李未雪远远甩于身后。
严月扬被叫住,停步转身,一杯红豆奶茶怼到了她脸上。
“啊!”
何思雨收回奶茶,显然不乐意了:“叫什么叫,叫你爸呀。”
严月扬后退一步,拍胸道:“吓死我了。”
何思雨又伸出红豆奶茶:“来,尝一口。”
严月扬疑惑,但低首眼睛直盯着何思雨喝了一小口,而后紧抿唇不敢咽。
何思雨见严月扬仅喝一小口,叫嚷道:“你搁这猫舔水呀。”
李未雪咽下奶茶与红豆,问道:“何思雨,那家奶茶店叫什么名?红豆放得很多,奶茶也好喝,宝藏奶茶店啊。”
何思雨将奶茶塞进严月扬手中,回答道:“不问红尘。”
“这店名好听,上次去的‘清梦未绝’‘长归不问期’也挺好的。”
“对,下次我们一起去,不带严月扬。严月扬穷得要死,连杯奶茶都喝不起。”
严月扬愤愤不平:“行,我记住了。穷怎么了,犯法了吗?”
白清与黎散听着李未雪带广东粤语的口音,何思雨和严月扬带着广西白话的口音,忽一转过弯道,才发觉竟是红色法拉利撞死九人的事故发生地。
何思雨又让严月扬喝红豆奶茶,逼着严月扬喝了一大口才罢休。
她们并肩走过嘈杂的麻辣烫锅、热气腾腾的包子摊、人声鼎沸的奶茶店,夕阳西下,为这三个充满青春活力、未来无限可期的女孩镀上了一层光。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在等人行绿灯时,李未雪与何思雨谈着一家花店。
“那家花店好像叫‘春恨归无觅处’,有面故事墙,买一次花可以留下一个小故事,在故事的结尾不必写真名,可以写买的花或假名。”
李未雪翻了个白眼:“那家花店叫‘风溢花香’,‘春恨归无觅处’是学校旁边那条街口的花店名!”
何思雨一拍脑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下次我们去那家花店,不带严月扬去,严月扬连枝花都买不起。”
“我买得起!”
何思雨甚是嫌弃严月扬:“切,你就买得起茉莉花而已。”
“那是因为我喜欢茉莉花!而且茉莉花的花语是纯真的爱,这花语不好吗?!”
何思雨:“茉莉花太白了!”
严月扬不明白:"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何思雨又翻了个白眼:“傻缺,白痴的白啊!”
李未雪表示不想搭理严月扬:“咱不理她,下次搭车也不叫她了。”
何思雨闻言又吐槽起学校:“这所死学校建在哪不好,偏偏在郊区,那地偏得就只有一条街!害我还要坐公交车半小时才能到这里。”
人行绿灯亮,她们见到了那位一笑就露出两个梨涡的维吾尔族老师在护送小学生过斑马线,也不争抢吵闹,就慢慢跟着那群小学生后面。
“下次去那家叫‘风溢花香’的花店,何思雨你打算买什么花啊?”
“红玫瑰!我们不带严月扬。”
严月扬还未来得及气愤,余光瞧见一辆红色法拉利冲向人群。
随着一声起响,严月扬瞪大双眼了,她的瞳孔里映出了一切,一个正值花季少女不应该看见的一切。
死亡无论对任何年龄的人来说,都太残酷了。
何思雨不甘地瞪眼,眼神已有些涣散,那杯没喝几口的红豆奶茶还在手旁。
李未雪被撞飞出三四米,想痛苦哀嚎呼唤妈妈,她应该想说“我好疼好痛好痛”吧。
数不清的红色钞票被撒于空中,澄蓝似玻璃的天空中,西边夕阳染红了片片云朵,却没有漫天钞票那么红。
严月扬紧捂住嘴双眼仍瞪大着,再也坚持不住地瘫坐于人群之外,止不住的泪水比哭声先涌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严月扬本来便走的慢,却没想到不过是几步之差,却成了一生一死。
场面一换,严月扬在画那张鬼画符。
“别跟她玩,跟她一起玩的李未雪和何思雨都死。”
“黄静思就是因为这个才提出换座位的?”
“对吧,因为没有女生想和严月扬坐,老班只能让她单人单座。”
“不应该呀,我记得好像是严月扬自己去找老班调的单人单桌。”
“不管这个了,覃鸿全呢?”
“早搬座位了,没人敢在严月扬旁边坐,就只能把常年请假不在的同学调到她旁边。”
“严月扬怎么不请假转学啊,害得我们都不能随便到处玩。”
“哎呀,她脸皮厚。”
“真不要脸。”
那张鬼画符奇丑无比,严月扬是死寂的,更是安静的。
白清与黎散互视一眼,好似在决定谁去开解严月扬,但其实白清只是想先稳住黎散。
于是在黎散先一步跨出时,白清已经瞬移到严月扬面前了。
他还先敲了敲桌子,再礼貌问:“有空和我聊聊吗?”
严月扬抬头,她那双眼睛好像是浑浊的,竟没有一丝自由和未来的气息,微笑不失礼貌:“好。”
白清从容坐下了,而黎散紧跟其后也坐下了,严月扬只是看了黎散一眼,并没有问什么。
失去分享欲和了解欲的人就是这样,或者说,抑郁症患者就是这样。
而黎散有心故意般,莞尔道:“我是他男朋友。”
白清怔了一下才生硬的看向黎散,居然第一反应不是拔剑。
严月扬好像没有感到多大惊讶,看了一眼黎散,又看了一眼引人注目的白清,除了一声“哦”,还干巴巴的挤出一句:“你们很般配。”
黎散讨到了便宜,赶在白清将他碎尸万段时开口解释:“是指男性朋友的男朋友。”
白清已经在想黎散的二十八种死法,却被迫打断了实践过程。于是短暂的皱了一下眉,狠心掐断了光线。
光线被掐断那一刻,黎散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如初,依旧是深情温柔待人。
线断了,续不上了。
那一场对话很短,白清只问了严月扬困吗?
严月扬或许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面对这么奇怪的问题,思考许久才答:“不困。”
对话完毕,白清起身便走,而黎散自然是跟在他身后。谁都没有去开导严月扬,或许是因为他们清楚认知到,他们并不是合格的开导人吧。
光彩乍现,长风入耳。
严月扬登上了天台。
白清明白那张鬼画符画得是什么了。
立方体是楼,一个圆是极简化的严月扬,形似圆点的诡异符号是看戏哄闹的人群。
那另一个圆呢?
“跳呀!”
“你有本事跳啊。”
“不敢跳你就是缩头乌龟!”
“哈哈哈哈,我用五毛赌她不敢跳!”
“别跳啊”
“干嘛要跳楼,还有电影没看呢!新上线的电影,新上线的电影老好看了!”
“求求你快跳楼吧,我不想补课呀!”
“学生压力太大跳了楼,学校总不能用暑假让我们补课了吧?”
“跳……”
天台上来人了,严月扬一扬手,那张鬼画符随风飞去,她跃下十六层高楼。
她纵身跃下高楼,与未来擦肩而过。
黎散下意识捂住了白清的双眼与耳朵,怀中只有一片空虚时才想起,他怀中的清风向来都是冰凉的。而他的指尖仿佛还停留着那股冰凉。
他怀中的清风从来都是七千里长风,冰冷如天上皓月,他抱不住了,摘不下了。
“啊啊啊啊!”
严月扬的身体摔得四分五裂,鲜血溅上了围观人。
高楼坠亡从来都不是身体流一滩血的,摔成肉泥都是家常便饭的事。
“呸呸呸!好脏,好恶心!”
“闪开,都给我闪开!我要洗澡!”
“妈!”
“有人死了!!!”
一群人尖叫逃离,场景定格,白清和黎散都没有问她的执念会是什么。
严月扬的跳楼自杀,是来自对信任的失望、生活的绝对迷茫,对未来的疲累所积压成的。若要说执念,生活的任何一件事都能是执念,枯萎的茉莉,掉落的笔筒,被评头论足的外貌,太多太多了。
日记本上最新的记录是她的遗言:我腐烂在尘世的泥泞中,不愿自拔,请不要打扰我的长眠。
用的是蓝色墨水笔,很细的笔芯。
待黎散反应过来时,白清已召楮墨笔,面对一摊肉泥,写下一个字“人”。
肉泥叠加成人形,虽然是有人的模样,却有那种能令人三天吃不下饭的感觉。
许久不曾握笔的白清又一思索,落笔写下四个字“花容月貌”。
那股诡异感感终于消失了,严月扬像重新活过来了,笑容明媚看向白清。
因为还未找到破解之法, 为了省时省力,白清直接用判官形态,将九个桎梏全破了,渡了九人。
或许从一开始就用判官形态,就没有后面那么多麻烦事,早知如此,何必现在,尽管会有些后遗症。白清有些厌烦了。
而进入鬼门关时,阿娜尔·古丽特意看了眼白清,用维吾尔族语说了句我还以为你俩关系单纯。
白清或许是没听清了,或许是听清了但面无表情,总之在黎散看来,白清在听到这句维吾尔族语后仍是毫无波澜的。
黎散笑了,低头一笑。
他们这段关系中单纯的只有白清一人,关系早就暧昧不清了。
而严月扬也会搞事,明明都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还要回头冲白清一笑,大喊:“白公子一定要和男朋友万年好合呀!”
白清:“……”
他突然有点想下地府抓人。
黎散又笑,这次连笑声都不遮掩一下,眉眼一弯就止不住了。
严月扬前世可是听说过些绯闻,感叹着千年了,他俩终于修成正果,就兴高采烈喊了句,差点惹来事。
不过这一喊心情舒畅多了,美滋滋的下地府了。
独留白清在逐渐破碎的桎梏中对黎散道:“我们不是朋友,如果你再次与他人说你是我男性朋友,你身上的,我不要也罢。”
言外之意就是会杀了黎散。
“那我们算什么关系?”
“什么都不算,连朋友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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