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不归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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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馋病老难医。赤米餍晨炊。自种畦中白菜,腌成瓮里黄齑。肥葱细点,香油慢煼,汤饼如丝,早晚一杯无害,神仙九转休痴。”

  故作深沉的声音一直在走来走去,庄北冥一转首,秋唯落果真已趴在窗沿上,朝内张望。

  “庄北冥,”秋唯落满眼好奇问,“你煮得是什么?”

  “茗粥。”

  一来兴,秋唯落忽想起一首诗,便诵道:“当昼暑气盛,鸟雀静不飞。念君高梧阴,复解山中衣。数片远云度,曾不蔽炎晖。淹留膳茶粥,共我饭薇薇。”

  秋唯落边涌边试图“翻窗入室”,手脚并用终不如庄北冥伸手从他腋下穿过提起,轻松抱入。

  一眨眼,秋水波澜不断,秋唯落又哭了。

  自从秋唯落被门槛一绊后,若入此,不是上房揭瓦,便是翻窗入室,绝不走正门。而庄北冥总会拎起秋唯落抱入室中,然后便是如此。

  庄北冥面对泪如泉涌的秋唯落,终是选择了放弃。抱着便走,随口问:“你昨夜几时睡的,日上三竿都不愿起。”

  “日暮即睡。”

  “你昨日喂了双燕什么,天还未亮双燕便急匆匆飞去,亭午才归来,像被熬了三天三夜般。”

  “想不起了,好像是几颗香橙。”

  “贼。”

  昨日,秋唯落喂予双燕的是生肉。

  “你昨日又去何处,一日不见人影。”

  不知道,忘了。”

  “你明明前几日还是乌发及腰,为何我才隔一夜未守在你身边,你都白发过膝了。”

  “可能,昨天乱吃了什么。”

  秋唯落向来不同于常人,庄北冥知道。

  他的至爱,本就非人。

  将秋唯落抱到南水榭,轻放下,庄北冥身便走。

  秋唯落与庄北冥的居所是由南面水榭,北面庭院,东院阁楼所组成。

  也不知庄北冥是如何做到的,让秋唯落趴在墙头观望许久

  幽鸟清涟上,兴来看不足。新篁压水低,昨夜鸳鸯宿。

  待庄北冥端粥而来时,秋唯落已不见踪影。一侧首,亭上双燕便振翅而飞,去向东边。

  “又跑了。”

  乱石跳素波,寒声闻几处。风飕飕暝风引,散出空林去。

  秋唯落动了动不知为何冒出的秋千,扬道一望,日洒眸中。

  秋唯落在看双燕,看双燕追上了吗。

  日正林静,驱暑解凉。

  “山上,”秋唯落自言自语,“何处归来山上也有过秋千。不知是不是师叔为讨小师弟欢心而弄出的,总之,何处归来山上曾有过秋千。只是被拆了。”

  闲院秋千,又还拆了。

  “小师弟连那秋千看都不看一眼,毫无兴趣。二师姐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自是更愿去练红缨枪。三师兄与大师兄不会荡秋千,那秋千便荒废了。过了不知多少年,那秋千便被拆了。不应是师叔所做,只要不与小师弟有关,师叔向来不理会。”

  “不如一坐,我来推你。”

  庄北冥的声音突然冒出,凡是常人皆会被吓一跳,可秋唯落立即满口拒绝:“不要不要不要。”

  庄北冥追上了。

  陌上风光浓处。日骄山樱红露。结子点朱唇,花谢后,君看取。流莺偏嘱咐。

  聊着聊着,秋唯落站累了,毫不客气坐上秋千。

  “我要回何处归来山。”

  “为何,要回去。”

  “我是来自何处归来山的。”

  山本无名,因人而得尘世浮名。人不知来来处,因尘世种种而有归处。

  何处归来山是六个本在人间红尘世全无归来处的唯一归所,是故山,是旧处,是挂念。

  白清只寄过一封书信,仅四字:记得回来。

  池玖忆写的信向来是叮嘱远离庄北冥的。

  江星垂几乎从不写信。

  清宁心中总是捎有哪哪寻来的偏方,也不怕吃死人的。

  云深的念念叨叨,几封信总是讲不完。

  可是,秋唯落还是很想回山,回何处归来山。

  “别回去了。”

  “不要不要不要!”

  秋唯落又成拨浪鼓了。

  庄北冥倚古树,侧望秋千上转首看他的秋唯落。

  尘世中他满肩红尘,至爱惟有满身浮云。

  风来打叶,惊动眸光。

  “啊,杨梅。”

  此生三度试甘酸。欲归归尚难。

  “还是不如樱桃好吃,庄北冥——”

  “庄北冥,庄北冥,我想吃荔枝了。”

  “庄北冥~,我不想喝药了。”

  “庄、北、冥!”

  “听到了。”

  五月薰风才一信。初荷出水清香嫩。期约尝佳酝。

  “想不到,”周瑾瑜道,“你居然会有喜欢这种情感。”

  庄北冥瞥了周瑾瑜,只道:“你也是动了真心的。”

  樱桃树上,秋唯落望树下的花时半,问:“你要吃樱桃吗?”

  花时半闻言抬首,问:“苦不苦。”

  秋唯落扔下一把樱桃,答:“清甜可口。”

  周瑾瑜又道:“将近万年,竟还是情窦初开。我以为,天道这般不懂情感的存在,会无情无欲、不入红尘。”

  庄北冥只道:“他与众不同。况且,你同为天道,依旧难解红尘恩怨。”

  周瑾瑜淡淡道:“他特殊,是我的特例。”

  庄北冥与周瑾瑜曾是天道,只是时间不同。

  七千多年前白忆昔逆天改命,偏要我命由我不由天,与天对抗,成功改换天道。

  而那个被换下的天道,便是庄北冥。

  两百多年前,白清见现任无道不作为,几乎一心为苍生,废了天道。

  不是换天,而是废天。

  被废了的天道,是周瑾瑜。

  “瑾瑜!”

  二人齐向声看去,便见花时半与秋唯落这对忘年之交在桥上。

  花时半怀抱荷花,白衫衣角同发冠所束青丝飞扬,一对弯月金莲耳钩晃动,在粉荷的衬托下歪首冲之一笑。

  明媚,少年足风流。

  秋唯落的喜好极少,甚至是人云亦云。因不知如何选择,便随意了。如穿着,便闭眼一拿,拿到什么穿什么了。

  为了防止秋唯落再穿桃红水墨衣,庄北冥便亲自为其着袍束发。

  因此,秋唯落是一袭青色半染,云纹白发带。

  嘴中吃着梨干片,无法大声呼喊,秋唯落换成高扬手猛挥几下。许是因距花时半近,染上了些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喜悦跃上眉梢,秋唯落眉眼变弯,笑了。

  鱼尾霞收明远树。翠色黏天,一叶迎风禁。一笑,人间风月如尘土。

  “瑾瑜,我给你做我姐和我的童年回忆——荷叶包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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