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楚河汉界的终章(2 / 2)
“放心,在下的剑很快的,定不让公爷痛苦…”
将军冷笑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剑…突然一颗石子从外面飞了过来,须臾间直接折断了他手中的剑…将军大惊,急忙转过身来…
长廊双方对峙的混乱中,隔着铁栏朦胧光影,看到一个身着黑锦斗篷,手持长剑,眉眼间尽是寒凛之色,很是年轻英俊的男子,慢慢往这边走来。
于他身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群黑衣杀手…外面一阵喧嚣,天牢守军和一支盛大的铁甲兵士,正在上演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
“玄雀,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不留!”
“是!庄主!”
随之而来一场混乱,玄雀他们利落出手,很快诛杀了将军手下的这群兵士,鲜血四溅,陆续倒地…将军看他走进牢房,就像看到肆行人间的鬼魂一般,心里开始恐慌起来,厉声质问道。
“你是何人?胆敢如此杀戮京都守卫!”
“你不过一只要入那黄泉的无名鬼,也配知道我的名字?京都守卫?呵呵…我若想杀,那地狱的阴司亦可杀得!”
上官炎冥双眼狠厉杀意掠过,陆离很快划过将军的颈间,一道鲜红喷涌而出,溅落在地上的稻草丛上,为这深冬暗夜平添了一抹亮色…将军倒地前,终于认出了他手中那把滴血的绝世名剑。
“是陆离…”
云江月突然赶到,她扶着牢门,看到角落里憔悴落寞垂头不语的林阔,眼泪夺眶而出…陆离利落入鞘,上官炎冥转身离开时,微笑对她说道。
“哥哥说了,我的剑比你的刀快,肯定能拦住那阴间索命的鬼…”
云江月慢慢走上前去,来到林阔面前,她蹲下身来,她看到他手里那个染血的青绿荷包…瞬间崩溃,她伏在他腿上,感受着他的温热,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自那天郭瀚把云江月的遗物交给了林阔,他已然神伤心死,加之多日水米未进,精神已有些恍惚游离。
他听到有人正在哭,他感觉到有人趴在自己的腿上,他有些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他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着云江月的雾鬓青丝…
“阿月…是你吗?是你在哭吗?”
云江月听到他那熟悉的声音,泪眼朦胧抬头看着他,她摸着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注视着他那双黯然神伤的眼睛…她从没见过他这般落寞憔悴,她试着回应他些许温暖,消融他那颗雪落千里日渐冰凉的心…她那千丝万缕的思念化作泪水,滴落在他的手上…她哭着生气埋怨起了他。
“这天下哪有你这般做夫君的?哪有只给娘子留封信让她来收你骸骨的?哪有劝人忘了你的?哪有你这样的?哪有你这样的…我才不要来京都收你的骸骨,我才不要收…我终于知道,十年前我阿娘的心情…她当年没能救回我阿爹,她该有多心痛多绝望…我不要再像我阿娘那么伤心,我才不要收你的骸骨,我要你活着,我要每天都看到你,我要活生生的你…”
林阔听着她的埋怨,抚着她那布满泪痕的脸,笑着落下泪来,紧紧抱住了她。云江月伏在他肩上,生气拍打着他,继续哭着说道。
“哪有你这样的夫君?哪有你这样的?一直劝我要活下去,劝我要坚持下去,自己却要去死…你不是早就答应过我,你是阿月的家吗?你若死了,阿月岂不是又要成了那没家的孩子了?”
“他们把你的东西给我…我以为你已经…我以为我可以坚持,可我的心一直越来越痛,我无法入睡…无法喝水…我活不下去了,阿月,这次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还活着,你也要活着…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活…还有下辈子…还有生生世世…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对于南周国而言,这一晚,无论京都之外,还是城墙之内,皆是于这数九寒冬之中,经历了彻夜的动荡不安。
嘉懿帝姬的三万虎啸营将滕昊亲率的一支大军精锐,困于京都附近的一处悬崖深谷,一圈圈连绵亮起的火把,一支支居高临下的火箭…为这位横行南周朝堂数十年的滕大将军唱起了战败的悲歌…嘉懿帝姬一柄长剑最终将滕昊打落马下,捆上铁链,押上了一辆去往京都的囚车。
皇城之内,文德殿前的空地上,台阶下,石墙处…处处染血横尸,箭羽错乱散落。
不到两个时辰,文德殿前的亲卫禁军死伤叛降已快至七成,郭瀚知道自己败局已定,他让人押来年幼的天子,年轻的太后还有一众凌氏皇族子女,列站一排,置于殿门前,做他最后一道防线…寒刀冷剑,战战兢兢,涕泪涟涟…
众人顾念皇族血脉安危,一时寻不到合适时机攻入大殿,一时僵持不下。
宋相携一众前朝老臣,拿着火把,于文德殿前对郭瀚一党的恶行口诛笔伐。文远侯和几名公侯尚书议论商议,该如何营救这些变为人质的皇族子女。郭瀚的兄弟郭富为南铮卫一名副统领所杀,尸体随意横在了一个角落。
不远宫门处一阵脚步疾行传来,只见宁王殿下一身铁甲率军赶来。众人见状,急忙转身向宁王殿下行礼,纷纷俯地称臣,尊呼陛下。
宁王看到文德殿前的情状,他知郭瀚这是有意挟持众皇室子女,在等他的到来。
毕竟,生死成败之际,他们黑白对立,楚河汉界,成王败寇,总是要见上一面的。
宁王不顾众人担忧反对,他于文德殿前,大声喊话郭瀚,他将弃刀剑,解铁甲,孤身一人进文德殿见他,以他为质,交换皇族血脉。
文德殿大门打开,宁王走进了文德殿。郭瀚一身紫袍玉冠,端正坐在文德殿中间的那把至尊之位上。身后一副高大檀木屏风,金丝银线,精美绝伦,绣的是南周国风光旖旎的松鹤江山图。
郭瀚看着一身群青锦衣的宁王,慢慢走上殿来,他一脸甚是平静,倒是让宁王颇为意外。
郭瀚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面前的桌案,又打量了下这把至尊的座椅,看着宁王殿下,慢慢说道。
“宁王殿下,其实我今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这把椅子,你坐和我坐,它究竟有什么区别呢?你我同样受教于天下大儒,读的是一样的圣贤书,往这一坐,它处理的都是南周国的政事,都是百官万民之事…不过是你出身皇族,我出身公卿…可若论治国之能,论聪明才智,论人心手段…殿下又一定能比我做得好吗?为何这个位子,你能坐得,我就坐不得呢?”
宁王对于他这让人意外的问题,轻笑摇头,看着郭瀚,平静说道。
“中书令大人以为,这天下臣子万民是一直在计较大人的出身吗?是因为大人出身公卿,我出身皇族,才注定这把椅子归我,大人才坐不得的吗?”
“难道不是吗?”
“纵观千百年朝代更替,这把至尊之位易主之时,哪次不是从皇族子孙手中丢的?所以只有皇族身份,是坐不稳这把椅子的。论才能学识,论笼络人心,我许是比不过大人的。大人为了这把椅子,可以筹谋十年,以那成山的白骨,成河的鲜血为你的野心铺路架桥,将这南周朝堂彻底变成郭氏朝堂,这份聪明才智,我自然甘拜下风!只是这天下,最难懂的道理,往往是那些最简单的道理!这把椅子的道理,其实很简单,并不是为何我坐得你坐不得,而是,自古以来,那忠正之心坐得,奸邪之心坐不得。”
“哈哈…忠正可坐,奸邪不可坐…可殿下又怎知,那忠正之心它不会生出奸邪呢?难道这天下奸邪之人,都是生来便是那奸邪之徒吗?”
“是忠正还是奸邪,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左右不过,一曰心性,二曰欲望。世人生来皆是心性纯良,只是后来,那些能够驾驭野心欲望的人,自会是忠正之辈,而那些让野心欲望驾驭的人,便成了奸邪之徒。”
“所以到头来,郭某这一生,其实是被那无尽的野心欲望给驾驭了…”
“大人觉得呢?”
“现在想想,当年我在朝堂郁郁不得志,我因为先帝倚重林简而嫉恨他,我那时便想不通,同样出身公卿,同样位列朝堂,我到底哪点比他差?后来我就开始想,我若是做了这天下之主,我若是做了那掌控棋局之人,那我就永远不用去计较这些,我就可以凌驾朝堂,俯瞰臣子争斗。今日或许我解惑了,原来从一开始,在先帝心中,我就是那奸邪,林简就是那忠正吧…”
晨光熹微,长庚渐明。
这场事关南周朝堂江湖,生死争斗了十年之久的棋局,伴着天边跳跃而出的第一缕光亮,迎来了它的终局。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
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逆旅淹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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