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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冬青的长相消散了他心底的恐惧,穿戴整洁后,霍权竟有胆子再次站到镜前打量自己,平心而论,聂凿五官算极其精致了,眉似远山,眼若星辰,比他身边所有坏人都好看,而且身材颀长,脊背笔直,不像他的父亲,人前长年累月点头哈腰,脊背弯得直不起来。

看着镜子里俊伟的面容,霍权不得不承认,聂凿此人,当真担得起衣冠禽兽四个字。

“走吧。”

屋外秋意重了,墙角的菊花错落有致地绽放着,为这寂寥的庭院添了几分艳色,霍权心情却好不起来,因为他入院就看到屋里正襟危坐面容肃然的几位老夫人了。

霍权心生胆怯,在拱门处停下,回眸与冬青商量,“要不还是回屋吧。”

这群人,看气势就不好惹。

“大人的伤又疼了?”冬青追随聂凿多年,真没见过他露出懦弱怕事的神色来,莫不是这次大难不死懂得惜命了?

不可能,他家大人可是连阎王都不收的人,上天入地,就没他怕的。

疼,绝对是伤口疼的缘故。

冬青正要答话,屋檐下的丫鬟看到了他们,朝屋里禀了两句,几位老夫人迎了出来,笑盈盈道,“凿儿来了啊?”

明明她们笑得和蔼可亲,不知为何,霍权双腿又哆嗦起来。

是了,像,太像了,她们笑得太像武安侯那位老夫人了,前年,武安侯世子在外犯了错,老夫人担心世子名声受损,要他背黑锅,虽不知所犯何事,但以武安侯的能耐竟不得不找人做替罪羊,想来不简单,霍权心里不愿,可没拒绝呢,言笑晏晏的老夫人迎面就摔来个茶杯砸到他头上,龇牙咧嘴道,“不答应也得答应。”

那天后,见着老夫人他就遍体发凉,梦魇不止,以致于他抓紧聂煜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退。

退了两步,被一双宽厚的手扶住,冬青眉峰微蹙,“大人?”

“没没事。”感受到冬青手腕的力量,霍权如梦初醒,害怕?他怎么会害怕呢?今时不同往日,只有她们怕自己的份儿!

霍权绷直身体,目光逐渐镇定,“走吧。”

饶是如此,他仍叮嘱冬青要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旁,假如她们要动手也有个帮衬的人,谨慎起见,霍权还唤了两个侍从进屋伺候。

大人性子阴晴不定,侍从们习以为常了,就是几位老夫人脸色不太好,哪有主子说话奴才贴身守着的,聂凿大伯母,“主子们说话,你们守着作甚?”

侍从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抱着孩子的霍权无论如何都不会摒退下人的,故而装聋作哑,也不说话。

聂凿大伯母:“”

聂家乃簪缨世家,近几年虽趋于没落,但她何曾受过这种气,老夫人脸色发青。

此时,聂凿二伯母打圆场:“左右都是自家人倒也无妨,凿儿啊,多年未见,你二伯想你得紧,听说你受了伤,他急得不行,奈何抽不开身”

霍权茫然地抬眉,漆黑的眸底尽是困惑,像是听不懂她话似的。

聂凿二伯母:“”

造孽啊造孽啊,她家老爷被聂凿弹劾贪污受贿,人还在牢里待着呢,始作俑者竟像没发生过似的,当真冷血无情得很,她这趟是来为自家老爷求求情的,看情形是白来了。

旁边还坐着个老太太,穿金戴银,富贵得很,“凿儿啊,这娶妻当娶贤,还是知根知底的姑娘好,刘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有她料理后宅,你就轻松多了,煜儿年纪小,离不得人照顾,府里添了人,等两年添几个孩子,煜儿就有玩伴了。”

老太太嘴皮子利索,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似的,鲜红的双唇张张阖阖,霍权担心她喘不过气来,欲提醒她慢些说。

没开口呢。

就见老太太面色僵住,随即捂着胸口,叮咚声栽倒下去。

霍权懵了。

其他人亦不知所措,还是冬青胆子大,面不改色地上前,探其鼻息道,“死了。”

死了?竟然死了?

霍权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事,脸上血色全无,聂煜注意到他的不对劲,用力地抱住他,“冬青,冬青,我爹爹又不好了。”

霍权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像要跳出嗓子眼似的,排山倒海的晕眩袭来,晕过去前,他死死拽着冬青的手,“查,查她。”

冬青面色凝重,“是。”

即使大人不吩咐他也会查,进门时还好端端的,突然就猝死在府上,摆明了有人故意针对大人,不查清楚难以洗脱大人嫌疑。

霍权哪儿知道冬青会错了意呢,他让冬青查是查老太太生平是不是做了许多坏事。

因为就在刚刚,他想起了聂凿惨死前的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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