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鸳鸯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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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静的声音掷在地上,两侧的文武大臣一片哗然,还不待上手的皇帝发话,便纷纷出列劝导,有刚直的直臣,立刻要弹劾太子枉顾礼法,背信弃义,不是人君所为。

王娡差点没坐稳,立即呵斥了儿子一声,“太子!你是不是疯了,说什么胡话!”

整个大殿都等着太子完婚,刘彻却给了这当庭一棒,宛如儿戏,皇帝刘启勃然大怒,他不知这个平时进退有度的儿子今日抽什么风,文武百官面前,火气上来,手边的酒樽直接扔了出去,砸得刘彻脑袋都往后仰了仰,才滚落在脚边的毯子上。

皇帝发了火,你一言我一语的昭阳殿才肃然一静,针落可闻。

鲜血和清酒顺着脸颊流下来,刘彻没擦,只是再叩首,“还请皇祖母、父皇成全。”

皇后下首第一位坐着一个肤色白皙容貌明艳的女子,几乎立刻就站起来了,正是长公主刘嫖,脸都扭曲了,凤目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在说什么?”

刘启见儿子流了血,心里后悔,又看他死不悔改,气得站起来就想直接下去踹他两脚,被太后和皇后拦住了。

以丞相周亚夫为首,出列劝道,“太子尚且年幼,多些孩子心性也正常,万望陛下保重龙体,莫要伤到身体了。”

太子少傅王臧亦出列禀道,“礼未成,哪里来的枉顾礼法,太子尚且年幼,婚事的事日后再提也不迟,陛下不必太过忧心,龙体圣安要紧。”

众位大臣纷纷请陛下息怒,呼声声振,刘启看着愤怒得想杀人的阿姊,眼皮跳得厉害,也不愿臣子们看自己家务事找乐子,知道儿子只要说了这样的话,不管他反悔不反悔,这亲也是成不了的了,成了也是怨偶。

这臭小子一手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倒是用得巧,这是仗着他没有其他成器的儿子为所欲为了,婚姻大事上也敢胡闹,刘启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又有乱跳的趋势,手搭在一卷竹简上捏得咯吱咯吱响,生怕自己怒起来真把太子一剑杀了,扶住脑袋,挥手道,“朕乏了,今日的事先放一放,押后再说,都散了罢。”

臣子们恭请了圣安,挨个退了出去,落在太子身上的目光一层压着一层,纷纷猜测这让太子移情别恋的女子究竟是谁,也不知这长安城,谁家又要一步登天了。

再看穿着吉服进来的陶七翁主,目光便又都同情起来,就是一个小女娃,平时虽是行事嚣张了些,也没什么坏心眼,现在遭遇了这样的劫难,这辈子到底如何,还真不好说。

原本金童玉女一双佳偶,大婚当日闹成这样,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阿娇回过神后发现自己眼睛水龙头一样流泪流得凶,只觉莫名其妙,等平复好进了正殿,却被上头扑下来的阿母一把抱住了,“吾儿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被这样羞辱……”

刘嫖泪眼婆娑,见女儿虽然神色平静,但眼眶红肿显然是哭过,又心痛又生气,哭得越发伤心了。

阿母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阿娇几世飘零奔波,再见到阿母,心情翻涌的想念几乎难以抑制,却又知现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千言万语都压了回去,握了握阿母的手,看向上头正关切望着她的王皇后和祖母,认认真真行了大礼,“对不起祖母,舅舅,舅母,阿娇想了一夜,太子妃责任重大,又有诸多束缚,阿娇才疏学浅无能担当,且更喜欢宫外自由恣意的生活,因此不想同太子结亲了,还请祖母,舅舅,舅母恕罪。”

窦太后原本便喜欢这个小孙孙,现在更是充满了爱怜,手中的拐杖敲在地上,痛心疾首,“彻小子你疯魔了不成,娇娇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你倒是说说,你看上谁了,谁勾得你六亲不认了,你姑母和娇娇对你的好,你都忘了?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刘启看老母亲气坏了,忙起身过去给她抚背顺气,“母后莫要动怒,为这混不吝的气坏身体,不值当了。”

阿娇脑子懵了一下,见刘彻额头流了血,还有地上摔落的酒樽,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想开口解释,对上刘彻暗含警告威慑的目光,又顿住,知道事已至此,她说再多,祖母和舅舅都不会信了—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陶七翁主对太子刘彻,情深似海,每日恨不得变成太子刘彻身上的挂件,太子走到哪里,她就能跟到哪里。

阿娇便只是在心里记下了刘彻对她的好,以后她会想办法感恩他的。

刘彻见她不再哭了,暂且放心了些。

不管如何,他是不希望她掉眼泪的,他还是喜欢开心快乐的她,所以她不愿意成亲,不愿意便不愿意罢,近来会有些人议论嘲笑她,但只要父皇和母后对她的宠爱还在,那些议论嘲笑也长久不了。

刘彻不再看她,只是恭恭敬敬给姑母行了礼,“是外甥的不是,还请姑母责罚。”

面前几乎和她同高的少年是一国太子,刘嫖虽是行事嚣张,却也知轻重,懂得见好就收,明白眼下不依不饶反而捞不到什么好处,但事关女儿,她也冷静不下来,只是侧身让了让,避过了他这一礼,“哪里受得起。”

这婚事如今是成不了了,只是女儿那样喜欢刘彻,喜欢得心里眼里都只看得见他一人,以后可怎么办呢。

刘嫖搂着自己的娇娇女儿,忍着泪给弟弟和母亲行了礼,“感情的事最是由心不由人,也不能怪太子,婚事就此作罢,折腾一日,母后也累了,女儿先带娇娇回去了。”

刘启对长姊心有惭愧,忙道,“去罢,朕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刘嫖做不到帮刘彻开脱,她只是后悔当初帮助刘彻上位,现在想把刘彻的皮扒下来,方才解心头之恨,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冲上去厮杀刘彻,便什么也不说,拥着自己的女儿出了昭阳殿。

殿里面的宫婢和侍从也被皇帝呵退了。

刘启铁青着脸问儿子到底怎么回事,案几拍得咣当响,“你到底想干什么!婚姻大事,百官跟着忙了一整日,也祭告了先祖,你说不成就不成了?”

刘彻不答话。

刘启冷笑,再问,“你看上的是谁家女儿,姓甚名谁,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大概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说出来,朕保证不灭她全家。”

刘彻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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