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最新更】(1 / 2)
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
这是班固《西都赋》里对长安城商市的描述,繁华可见一斑。
东市是九市之一,街面上商肆林立,今日是秋尝节,人们会在这一天祭祀鬼神和祖先,品尝秋收的喜悦,企望来年风调雨顺,是农忙时节难得的休憩时光,再加上临近傍晚,有摆摊卖小食的,也有各色珍奇,人来人往,吆喝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行人老老少少都带上了鬼神面具,大家各自玩各自的,少了碰到熟人寒暄问礼,又免除宵禁,夜间有百戏歌舞,放河灯,是出门游玩的好时机,街面上不乏年轻的男男女女。
男子清峻的容貌掩在了半青色火正面具下,却盖不住周身疏淡的气息,路过的行人不自觉便远离他三分,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反而被衬托得越发肃深冷刻了。
只有在看向身旁的女子时,那清冷的眉目间,才会霜雪微融,带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烟火气。
阿娇扶了扶脸上的老虎面具,和郅都说自己的计划,“虽然祖母让我礼成再回去,但八月我得先去一趟雁门关。”
因着相隔了几世,加之匈奴有时一月便南下劫掠三五次,具体匈奴入侵哪次是哪年哪月她记不清楚了,只有比较特殊的几起印象深刻,譬如今年十月。
上辈子郅都死后,冯敬代替郅都为雁门关太守,十月匈奴攻入雁门关,此番匈奴人烧杀掳掠,汉军伤亡惨重,关内血流成河,太守冯敬力战而死,冯敬曾官至御史大夫,是汉、匈纷争中阵亡的最高将领,史书上对这一场战役有非常明确的记载,阿娇本是打算给舅舅看过病,救下郅都后就立刻折返并州,早早去雁门关出一份力,却没想到被祖母拘在了长安城。
天道卡着,她也没法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说了听的人听不见,听见了也会立马忘记,想要提前防范,救下一城百姓和将士,她只能自己亲自去。
郅都走在右侧,挡着一些会胡乱冲撞的人流,声音清冽,“一起回去。”
阿娇听了便知郅都是猜到和匈奴有关了,心中敬重他,见街上一同走的男男女女,纵是没有过分越界的举动,彼此之间也是熟稔亲昵的,不像他们,生疏礼貌。
阿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略上前小半步,主动握住他温凉的掌心,察觉到这个一身清正的男子只是指尖微动,却没有甩开,自己也松了口气,望着他笑道,“反正我们带了面具,也没有人认得出来,一起走罢。”
再过几月就要成亲了,郅都要搬回自己的府邸,接下来两人也会很忙,像这样一起出来培养感情的时间很少,必须要抓紧,阿娇虽然觉得先结婚,以后再培养感情没什么,但如果能在婚仪之前相互喜欢上对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郅都性子冷,如果她再不主动些,估计再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两人还是这样生疏客气,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大胆地追逐,只要郅都不会厌烦她这样就成。
郅都低眸敛目,望着宽袍广袖下两人交握一处的双手,掌心微微收紧,又克制地松开力道,就这样被阿娇拉着,随着她的力道走走停停。
“子安,糖豆,给我买。”
“有食铁兽提灯,能买这个么?”
“有莲子卖,买莲子吃!”
“一会儿我们也去放河灯,祈福。”
“好。”
如此往复四五次,除了付钱,郅都只有一个好字,和在庭堂上审问犯人时,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完全是两个模样,差距大得阿娇有些忍不住想笑。
先前在并州也是这样,若是有政务相商,他也会侃侃而谈,见解独到,但若是公事之外,就算两人一起用个简餐,也是没有多话的。
可他这人又很细心,有次下山洪暴雨,两人被隔在姚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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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恰逢她智齿发炎,牙疼,他做饭烧菜,辛辣刺激的酱料不放了,饭食炖得清软易克化,歇息时屋子他都清理得干净整洁,送来与她用的水,总也是温热的。
熬给她的草药苦,却也有一把清甜干净的山间野果。
郅都为官清正,便是碰到丞相三公,他也从不侧目,更别说她这个公主,倒是他对熟识的人,常常多有照拂,那时候阿娇便认为,他们虽然不深交,也算是好友了。
所以他这样的性子,阿娇觉得有些难,却也不气馁,像她,原也是不擅言辞,但去了并州几年,话也多起来了,不是多大的事,慢慢培养吧。
阿娇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正要问问郅都的喜好,前面便传来了一阵骚乱。
“小心!”
郅都将阿娇往旁边一托,要去制服那匹惊马,却见马上一身玄衣的人勒住了缰绳,鞭子朝阿娇挥去,他上前挽截,那人武功却不低,绕过他手掌劈在阿娇脖颈上,手臂一捞接住要栽倒到地上的阿娇,掳掠上马,马速未停,一骑在长安街上奔袭而去,虽是一手好骑术,未伤及性命,却惊得整条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停在不远处,那马车没了马力,斜斜歪在地上,只留两个少年马夫瞠目结舌地望着这边。
郅都目如寒星,四下看了一圈,亦抢了一匹马,一把剑,骑马追出去了。
洛九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
他们刚入长安城,却碰到尝秋节,街上拥挤,太子明明吩咐慢慢行走,勿要惊动人群,刚才却突然暴喝了一声停车,还未及他们反应,太子自己出来砍断了车马套绳,上马扬鞭疾驰,洛九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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