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而且列车员他们自己心知肚明，这节车厢里，除了安妮、乔瑟夫和波洛，其余的乘客全是一伙的。波洛已经说得很明白，由于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列车就撞进了雪堆导致停运，而从现在堆积在列车周围的积雪判断，没有人离开过车厢，也没有人从外面入/侵车厢内部。其他车厢晚上十一点后都会上锁关闭，同时有列车员把守，确认了杀人凶手必然在这节车厢之内。

既然这些复仇者们没有动手杀人，波洛又是个大名鼎鼎的侦探，和被害人无冤无仇，那么杀人的凶手肯定就在安妮和乔瑟夫之间二选一了。

估计他们心里还在纳闷，但是又找不到机会来询问安妮，当然也不太可能去向波洛揭发检举。而且他们多半以为是乔瑟夫动的手，一个如此凶残的十四岁少年，即便雷切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但也确实很恐怖了。他们多少还是很忌惮安妮和乔瑟夫两个人吧。

安妮现在也不想去凑热闹，只想赶紧把这事儿结束，带着乔瑟夫安全的回家。虽然对波洛有点抱歉，估计这一次他是查不出事件真相了，但……难得糊涂嘛。

列车停靠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了当地派来的紧急救援队，开始吵吵嚷嚷的清理堆积在列车周围的积雪。安妮继续呆在包厢里没出去，她不想和波洛打照面，总感觉自己已经被怀疑上了。不过乔瑟夫还是跑出去探听了一圈，回来告诉安妮，列车上那位东方快车公司的董事和当地的警方联系上了，对方正派警察往这边赶来。如果波洛不能在警察赶来之前得出一个答案，那么他们大概就要被警察带回去协助调查了。

“不过那个叫什么来着的董事先生非常焦急，都快给名侦探跪下了，说不能在这辆列车上闹出杀人的丑闻，最好是找到犯人，到时候直接交给警察，把事情压下去。我听他们在争论，好像那位董事觉得雷切特有个仇敌——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他一直收到匿名的威胁信，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还聘请了一个侦探，就是那个叫哈特曼的男人。他就住在车厢尽头的十六号包厢，发誓说没人可以从那里通过而不被他发现。”

乔瑟夫津津有味的给安妮讲着他偷听到的消息。

“再根据现场留下的一些证据，什么被敲憋后指针停止的怀表啦，掉在现场的沾血的手帕啦，在车厢垃圾箱里找到被遗弃的列车员制服啦，加上那位吵得要死的美国太太作证说在夜里看到过一个狼狈逃窜的男人背影什么的，董事先生希望波洛直接以外来者混进车厢杀死了雷切特为最后的真相。”

安妮不置可否，不过乔瑟夫却不肯就此罢休，满脸疑惑的说：“但这就很奇怪了，雷切特明明是你杀的，而且你也不可能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些证据证词又是怎么冒出来的？喂，告诉我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才非要冒险在车上杀了那家伙，还是掐着点去的。莫非本来就有一起针对他的谋杀，你只是抢先下手了？”

安妮被乔瑟夫说得心里一惊，但她当然不可能承认，不动声色的说：“你猜呢。”

“哇，你好讨厌啊！快告诉我，告诉我嘛！”

修复工作陆陆续续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重新恢复了铁路的畅通，把列车从雪堆里拯救了出来，而当地的警察也终于姗姗来迟，带走了雷切特的尸体。安妮全程都躲在包厢没出来，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她估计波洛在没有找到真正凶手的情况下还是采纳了董事先生的建议。

不过以他那聪明的头脑，大概早就推断出了事件的真相，搞不好私下都和几个重要当事人推心置腹的谈过，知道了整个复仇计划，以及雷切特真的不是被那些人所杀的内/幕。而且安妮毫不怀疑，即便是没有证据，波洛和这节车厢里的其他人一样，都认定安妮和乔瑟夫脱不了干系。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和当年那起灭门惨案中死去的上校一家毫无关系。

但……那又如何，这里可是异国他乡，波洛只是个侦探而不是警察，他没有证据来指控安妮和乔瑟夫。

况且安妮所在的包厢一直没人打搅，波洛甚至都没有再次找她询问谈话，想到原著的结局，波洛本来也不是那种对正义具有强烈固执的类型。如果他查明了死者的身份，知道他是个本来就该死的恶徒，搞不好还觉得安妮干得漂亮呢。

列车再次冒出滚滚黑烟开始前进，这一回平安无事，顺利到达了终点站。

安妮原本想要半路下车去把雷切特的尸体给毁掉，但出于一些大家都很清楚的原因，总是有人跑来找她，她不得不取消这个计划。不过也无所谓，大不了之后再来一趟，把相关人员全部催眠就是了。

终点站到了后大家都提着行李下了车，安妮牵着乔瑟夫的手从车门出来，看见同一车厢的乘客们似乎放弃了伪装，那位玛丽女士已经和上校先生拥抱了起来，而其他人在向波洛颔首告别后，也从四面八方离开了车站，消失在了拥挤的人群里。

安妮也想这么干，但是波洛早就盯上了她，飞快的走了过来，出于一份对名侦探的尊重，以及心底那份莫名的内疚，安妮停下了脚步。

“您好，米奈希尔女士，看您的表情，好像您已经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了。”

安妮只能微笑：“亲爱的波洛先生，不管您打算问什么，我的答案只有一个，无可奉告。”

“不不不，女士，您好像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官方人士，也没有那种无聊的正义感，况且我从来也没有接受过那位先生的雇佣。但请原谅我的好奇心，我反复的想了一遍又一遍，检查了所有现场的真正遗留证据，实在是想不出来，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啊，抱歉，或者应该称呼为正义的执行者，是用什么手法完成了复仇的呢？”

安妮一点都不奇怪波洛为什么会这么问，因为正常人类根本不可能像她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从车厢外部进入死者的包厢，神不知鬼不觉的干掉他。波洛确实是一位很厉害的大侦探，无奈本次的事件中有人超纲作案，他能得出答案才怪。

于是安妮只有继续微笑——话说这些大侦探一个个都坏得很，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来套话的呢。

见安妮装傻就是不肯说话，波洛也没办法，他深深的凝视了安妮一阵后，用一种深沉而正经的语气说道：“女士，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也许您真的只是出于正义，又或者您是为了复仇。我相信您有聪慧的头脑以及坚定的意念来完成这一切。但犯罪终究是犯罪，杀人也始终是杀人，您的父亲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是一位十分了不起的侦探，我很尊敬他，所以我不想看见他的后代走上错误的道路……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啊，非常感谢您的忠告，波洛先生。”

安妮轻轻的点了点头。

“再见，女士。”

“再见，波洛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