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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点小事丝毫没影响她的好心情,想到那个拖油瓶、吃白饭的已经被她打发出去,以后再也不用看到那个碍眼的丫头了,梅芸芳就心情大好。
“老三,你去打桶井水,我要洗韭菜,咱们今天早上吃饺子。”冬天刚从井里打起来的水是温的,不会冻手。
陈老三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哦。”
吩咐完丈夫,梅芸芳先是去地里割了一捧韭菜回来,去掉带土的皮和老叶子,放在木盆里,然后推开了厨房的门,准备和面揉面。
谁知刚踏进去就把她给吓了一跳。厨房里一片狼藉,立在墙边的矮柜被弄出了一个碗口粗的大洞,地上一堆碎鸡蛋壳,还有一些凝固的鸡蛋液。
“哪个杀千刀的,偷我的鸡蛋。”梅芸芳大惊失色,飞快地跑到柜子前,拿起钥匙打开了锁,发现里面空了一半。
她攒了半个月的鸡蛋,整整11个,全都没了,还有她一直舍不得吃的三斤白面,也同样不翼而飞了。
听到她的嚎叫,陈老三连忙丢下水桶进来,也被屋里这一幕给惊呆了:“这……这是进贼了……”
梅芸芳推开了他,大步往外跑去,边跑边恨恨地说:“肯定是村子里哪个黑心肝的干的。”
她几步跑到门口,叉腰就破口大骂:“哪个龟儿子,偷老娘的鸡蛋,吃了你们全家都要短命……”
足足骂了半个小时,梅芸芳还不解气。
这骂声把陈小鹏和陈燕红都给吵醒了,姐弟俩先后起床。
陈小鹏打着哈欠:“妈,别骂了,我都要饿死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梅芸芳嘴上骂他,脚步却往厨房里拐。
陈燕红要机灵一些,赶紧给她倒了一搪瓷缸子的热水,殷勤地说:“妈,喝口水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还是女儿贴心。”梅芸芳有点受用,接过搪瓷缸子,喝了两口热水,进了厨房。
陈燕红跟着进去,也看到了地上的狼藉,她扫了两眼:“妈,这是耗子干的吧。你看柜子上好多乌黑的小印子,不可能是人弄的,还有你看这些碎木屑,像是动物啃的。”
这几年粮食短缺,找不到吃的,耗子也越发的猖獗,啃柜子找东西的事也不新鲜。
梅芸芳白了她一眼:“你当你妈没眼睛啊。洞可能是耗子啃的,那柜子里的白面呢?连袋子也一块儿不见了,耗子还能这么聪明,一起把袋子抬走?肯定是哪个短命鬼半夜偷偷摸进来干的。”
“啊?面也没了啊,那你说的咱们今天吃饺子的……”陈燕红委屈地撅起了嘴,她一个多月没吃过饺子了。
梅芸芳将瓢一扔:“吃吃吃,整天都只知道吃,我欠你们的啊?”
因为家里失窃,丢了金贵的鸡蛋和白面这事,陈家一早上都笼罩在阴云中。陈小鹏搅着碗里的玉米糊糊,满脸的不乐意,陈燕红也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要是早上没听到她妈说吃饺子,她还不会这么馋。现在由韭菜鸡蛋饺子变成了玉米糊糊,这落差也太大了。
只有陈老三闷不吭声,几下就喝完了一大碗玉米糊糊,他拿着碗去灶台上准备再添一碗,却发现锅里已经干干的,没了。
陈老三重新拿起碗往下倒,将碗底的那点糊糊给吃了,然后走进来堂屋,犹豫了一下,问梅芸芳:“只做了这么点啊,福香还没吃呢。”
梅芸芳头也没抬:“天天做好了饭还要我请啊?不起来就别吃,那么大个人了,还要我这做长辈的三催四请啊。”
被她一顿训斥,陈老三默默地垂下了头,没再吭声。
背着背篓路过女儿的房间,陈老三站在门口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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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没人应。
梅芸芳在堂屋里见了,立即呵斥:“陈老三,你不是要去捡柴吗?还愣着干嘛?又想偷懒啊。”
“这就去。”陈老三默默地转身出了院子。
看着他走了,梅芸芳这才收回了目光,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陈福香被她卖给李瘸子的事家里人都不知道,因为梅芸芳顾忌着陈阳那小子。
陈老三是个怂货,不但怕老婆,还怕儿子。如果被他知道,她收了钱把人送给了李瘸子,回头陈阳一凶,他肯定会吓得将所有的事都抖落出来。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瞒得死死的。正好家里的鸡蛋和白面丢了,她可以把陈福香的消失一块儿推到贼的身上,回头事情暴露了,她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说是李瘸子偷了家里的东西又见色起意,把陈福香给偷回去了。
反正这一带谁不知道李瘸子想媳妇想疯了啊,做出这种事也完全有可能。回头陈阳知道了,也是去找李瘸子的麻烦。
到那时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搞不好死丫头肚子里都揣了李瘸子的崽,陈阳最多揍李瘸子一顿,总不可能把人给带回来。
这么一想,丢掉11个鸡蛋和三斤白面也没那么心疼了。
梅芸芳心情转好,收拾完家里,正好陈小鹏闹着好久没吃过肉了,她拿出上次跟人用粮食换来的半斤肉票,给了陈小鹏:“去公社买半斤肉回来,咱们今天中午打牙祭。”
不然等陈阳回来,又要多一个人吃。
这个时候,非年非节,农村人能吃一顿肉,绝对是个大喜事。中午,半斤肥肉,四斤芋头做的芋头烧肉满满一大盆,刚端上桌,陈小鹏就先抓了块肉塞进嘴里。
梅芸芳拿起筷子轻轻打了一下他的手:“脏死了,快去洗手盛饭,喊你姐和爸回来吃饭了。”
“好嘞。”陈小鹏跑了出去,站在路边,大声喊道,“爸,陈燕红,吃饭了。”
陈福香睡了长长的一觉,听到院子里陈小鹏的喊叫,不由舔了舔嘴唇,她也饿了。
她爬了起来,摸了摸栗子的头:“栗子,我要去吃饭了,你也出去找吃的吧,晚上再回来。”
她房间朝屋后的地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小窗户,刚好够栗子爬出去。
“吱吱……”轻轻叫了两声,栗子几下就爬到了铁窗上,回头看了陈福香一眼,然后敏捷地钻了出去。
送走了栗子,陈福香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她径自去了厨房,先舀了一瓢水洗脸,然后揭开了锅盖。
梅芸芳今天中午煮的是红薯饭,红薯多,米饭很少,只在表面铺了薄薄的一层,隐约可以看到下面橘色的红薯。
她好久没吃大米饭了,陈福香的口水冒了出来,她拿起铲子将上面的那层米饭刮进了碗里,端着坐到了桌边,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哇,好好吃,可惜哥哥不在。
香喷喷的肥肉裹上浓浓的酱汁,配上白生生的米饭,好吃得舌头都要化了,陈福香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于是等陈小鹏回来就看到他最喜欢的肉竟然被陈福香这个傻丫头给吃光了。
小霸王陈小鹏怒了:“你这个恶心的傻子,竟然敢吃我的肉,我打死你。”
他捡起一根胳膊粗的棍子就往陈福香身上砸去。
陈福香吓得赶紧往后缩。
陈小鹏见她还敢躲,更生气了:“我要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偷肉吃,你个傻子脑子那么蠢,配吃肉吗?”
扑通!
刚骂完,他就踩到了一块劈开的木柴,脚步一滑,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手里的棍子砸了下来,打在盛菜的盆子上,将盆子给打翻了,芋头、肉、浓汤顺着桌子掉到黑黑的泥土地面上。
完了,这下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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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小鹏哇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在外面喂鸡的梅芸芳听到他的哭声,将拌好的鸡食倒进盆子里,走回院子里问道:“小鹏,你哭什么呢?”
陈小鹏控诉:“妈,傻子偷吃肉,还把桌子上的菜打翻了,咱们今天中午没肉吃了。”
“瞎说什么呢!是不是你把盆子打翻了,快扶起来,别推到别人身上。”那傻子昨晚就被李瘸子背走了,这臭小子肯定是又想以前一样,自己干了坏事,全推到那傻子身上。
他妈竟然不相信他。陈小鹏哭得更厉害了:“我没瞎说,,就是傻子干的!”
这臭小子,说谎还不承认。梅芸芳擦干净手,气冲冲地进来,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爱撒谎的儿子,结果一进厨房她就吓傻了。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指着陈福香大惊失色地说。
陈福香还没说话,她就得出了结论,小声嘀咕:“李瘸子搞什么鬼,人不要了吗?”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一盆好好的芋头烧肉都没了,只想赶紧找李瘸子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鹏,你跑得快,去前进村五队看看那个李瘸子在家吗?”梅芸芳只想先把儿子支走,去找找李瘸子的下落,然后再问问陈福香,看看她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饭都还没吃呢,陈小鹏不大乐意,可看他妈严肃的表情,想到自己刚刚才闯了祸,把菜给打翻了,连忙翻身爬了起来往外跑。
等儿子一走,梅芸芳的脸拉得更长了,盯着陈福香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语气里也丝毫不掩饰她的恶意:“你这死丫头,怎么还在这里?李瘸子呢?”
陈福香怯怯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刚跑出去的陈小鹏忽然又冲了回来,大声喊道:“妈,不好了,那个李瘸子来了,他还叫了队长过来,说让你还他的钱。”
“她一个……哪里来的猪油和鸡蛋?这可都是好东西。”知道陈阳不喜欢别人说他妹子傻,陈建永赶紧拐了个弯。
陈阳不以为意:“我待会儿问问。”
陈建永拉了他一把:“你专心点,你妹子坐在那里不会跑,你不用一直盯着。我是说真的,你没发现福香没那么傻了吗?”
“福香本来就不傻。”陈阳张口就反驳。
陈建永心里呵呵,这话也就你自己相信。他懒得跟陈阳争,直接说自己观察的结论:“以前福香相当于四五岁的孩子,现在感觉长大了不少,跟七八九的孩子没差。”
陈阳摸了摸脑袋:“对哦,我妹子好像是变聪明了一点。”
这是重点吗?陈建永什么都不想说了,反正陈福香要真能变聪明,那绝对是件好事,至少他这好兄弟不用这么辛苦了,而且还能看到点希望。
他把陈福香给他的那只鸡蛋塞到陈阳手里:“行了,我不耽误你跟你妹说话,你赶紧问问,她这些鸡蛋和猪油从哪儿来的,要是来路不大对,咱们立马还了,别招麻烦。”
“福香不会做坏事。”陈阳不高兴地说。
陈建永翻了个白眼:“我知道福香没有坏心,但她太单纯了,不懂事,有时候稀里糊涂做错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不正要你这个当哥的帮忙把关吗?”
这话听起来还差不多,陈阳捏着鸡蛋:“行,我去问问。”
说到底,他心里也不大相信自家妹子能弄来这些好东西。
陈阳重新回到桌子边,食堂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修水库是重体力活,非常辛苦,很多人都吃不消,只想快点吃完休息一会儿。
他坐到陈福香旁边,指了指篮子:“你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还有,祁家沟离这儿这么远,你怎么来的?是一个人还是跟其他人一起来的?”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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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问陈福香了。
“
鸡蛋是婶子帮我买的,猪油是婶子送我的,我跟叔一起来的,他骑自行车载我过来的,哥,咱们什么时候也买辆自行车啊,我想你载我。”陈福香坐了一回就惦记上了自行车。
“好,等哥挣了钱给福香买自行车,载着福香兜风。”陈阳顺着她的话哄道,接着话音一转,又绕了回去,“叔和婶是谁啊?咱们村的吗?建民他爸妈,还是……不对,我没看见他们啊?”
要是本村的叔伯,那肯定会来食堂,这荒郊野岭的,不来食堂,连口热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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