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远走高飞(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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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方年犹豫了一瞬,道:“我起来的时候,他就没人影了,只留书一封说镖就运到这了,然后又说让我把寒玉棺运回洛阳钱庄。”

池笑鱼一愣,望着雪地上延伸出去的那排脚印,一个箭冲就跑了出去。

袁方年站在原地沉吟了一瞬,他接薛摩的寒玉棺时,那棺身被厚厚的布包裹着,他以为运的就是寒玉棺,难道说……

袁方年连忙折身回到客栈,他问镖师道:“镖还在吗?”

“在啊。”镖师答。

“打开让我看看。”袁方年此话一出,镖师愣住了,支支吾吾道:“打开客人的镖……这不大好吧,付了那么多银子呢……”

袁方年白眼一翻,他真是要被他磨磨唧唧的下属给气死了,他走到一辆马车前,布一掀,将草垛扒拉了下来,包裹着寒玉棺的布已经被人拉开了,他开棺一看,里面空无一物……

池笑鱼望着地上的脚印,泪大颗大颗地砸在雪地里,融为一体,她已经冻得有些僵了,却是一步也不敢停下来。

“薛大哥你怎么这么傻啊……你怎么可以……”池笑鱼喃喃着,沿着脚印直接走进了雪林深处。

把秦飒埋好后,雪又开始簌簌而下,薛摩用刀片了截树干下来,食指在刀刃上轻轻一过,鲜红的血便像梅花一样飘然而下,最后绽放在雪地里。

正要写的时候,薛摩却又定住了,他突然想起秦飒凤冠霞帔穿大红嫁衣的那天,突然眼眶有些热,他曾想象过无数种他俩拜堂成亲的样子,热闹的,冷清的,或江南,或塞北……

“哪怕是我一厢情愿,我也是要这样写的。”薛摩说罢,提指按在了树干上,上书:爱妻秦飒之墓。

薛摩望着这以木为碑,以石作供的墓,觉得有些简陋,恹恹道:“是我不好,委屈你了。”

薛摩长吁了一口气,望着这深山密林,体内火蛊一阵异动,眼前有些眩晕,长时间极寒的情况下赶路,火蛊怕也不行了吧?

那便一起长眠于此吧,薛摩如是想。

他一掷臂,断山刀便插进了雪地里,那赤红的刀柄因着雪地的映衬,愈发像一团火一样在灼灼燃烧。

眩晕越来越严重,眼前天地似是翻转了个个儿,薛摩依着坟边慢慢坐了下来,朦胧间,薛摩觉得自己仿佛又倚在了秦飒肩上,天地悠悠,若有一处可安眠,那必然是你肩。

“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一辈子好像也没多长,秦飒,你带我走吧……”

有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落下,昏昏沉沉中,薛摩想起了屈侯琰的话,想起了白正光临死前的话……

“人家挂念着沈扬清的安危,都逃出来了,还不顾一切的要回去呢!”

“是沈扬清,不是你,到她临死前,她嘴里念叨的都是沈扬清,不是你!”

薛摩无比空洞地呵了口气:“唉~我这一去,你会怪我打扰到你们吗?”

风雪擦着脸庞而过,似爱抚,似轻吻,薛摩并不觉得冷,却觉得四肢麻木得很,周身疲惫得紧,眼皮也有些撑不住了,一张一翕间,最后看见的是在一片鹅毛飞雪里,站得笔直的树似一把把利剑,直插天空……

“不要再下了!不要再下了!”池笑鱼愤怒地对着天空大吼,本来清晰的脚印,因为这突然而至的大雪,渐渐模糊起来,池笑鱼努力辨认,可到最后一片茫茫,再也没有他留下的任何痕迹。

万念俱灰,池笑鱼腿一软跌坐在了雪地里,可她只停留了那么一瞬,她抬起眼,望着前路,目光晶亮,一咬牙,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又重新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将披风系紧,继续往前走去。

“我会找到他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池笑鱼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话,她纤瘦的背影镶进这茫茫雪林里,显得格外义无反顾。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摩慢慢走着,周身都是雾气,他左右望了望,自己放佛走在一片浓雾里,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影。

薛摩挑了挑眉,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原来通往鬼门关的路也是这样熙熙攘攘的吗?”

他随人流走着,使劲眨了眨眼睛,他想看清周围人的面孔,只可惜只能辨出个人影,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

“薛摩——”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薛摩怔愣了一瞬,就开始拼命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他边跑边喊:“秦飒!秦飒你在哪?秦飒!”

然而周遭除了雾气腾腾,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会这么做呢?!”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瑾哥哥了,我的瑾哥哥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

薛摩伸手在雾里一通乱摸,有些哽咽:“我只是太想你了,我只想尽快的见到你,秦飒,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只顾着中原的事,若我多分些心神在你身上,也不至于……”

他的声音颤抖得紧,以至于不得不先停了下来,薛摩顿了顿,稳了稳心神,才接着道:“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

“不应该是这个时候,不应该是这样的相见,你怎么可以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耳边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难过:“屈侯瑾啊,当时,我可是拼了命都想活下来的……”

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就这样湮灭在这片浓雾之中,任薛摩如何呼唤,都不再出现了……

“当时,我可是拼了命都想活下来的。”

“拼了命……都想活下来的……”

薛摩心上一软,嘴里反复念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眸光戚戚:“你是想要我……活下去吗?”

“活下去……”薛摩长吁了一口气,望着周遭白雾茫茫,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突然眼前薄雾一散,天就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举目苍苍。

“瑾儿。”

薛摩身形一凛,一回身,一位白发苍苍的道人,翩然而至,臂挽拂尘。

“师父……”薛摩甫一高兴,眸光晶亮,然想起双手遍沾鲜血,心中有愧,便又垂下头来,不敢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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