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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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溪山屠戮玄武之乱过后,温氏设在岐山的“教化司”彻底散了,众世家子弟各回各家,温家的人也暂时没追究。虞紫鸢揪着机会痛斥了魏无羡一通,命令他不许迈出莲花坞的大门半步,连划船游湖也不许了。于是,他只好日日和一群江家子弟门生射风筝。

一个游戏再好玩,玩也会乏味,因此,过了半个月,越来越兴味阑珊。魏无羡也提不起劲,随手瞎射,破荒地让江晚吟拿了好几次第一。

这日,一众少年又准备射箭的时候,江澄不知从哪儿走了出来,愣是不让他们射,其中,江晚吟首当其冲与他争辩良久,就在这一人你来我往地争得水深火热之时,魏无羡悠悠地冒出一句:“那么凶,难怪到现在都没有对象。”成功转移注意力,让双倍的怒火顺利转移至他身上。

当然最后也还是没有射到就是了。毕竟江澄就是阻止他们,不由分说地拔出紫电。直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串去了。

所以他们也只得在莲花坞内发霉了。

魏无羡右手搭了个凉棚在眉间,望着落日余晖,道:“走了吧。吃饭去。”

江晚吟愤恨道:“早该回去了!”

魏无羡坐到地上,怅然道:“没意思。啊啊啊啊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江晚吟怒道:“你说什么!我怎么你了!”

魏无羡显然是气到乱说话了:“啊啊啊啊,不行了,你到底发什么疯!之前没发现射箭那么好玩,现在我觉得好想疯一下!”

江晚吟讥笑道:“你不就是一天到晚都在疯的么,现在也不差!”

魏无羡道:“怎么说话的,这是你对爷爷的态度吗!”

江晚吟一瞬间恼红了脸,怒道:“你别给我乱说话!”

魏无羡说:“好吧,孙砸。”

“魏,无,羡!”江晚吟咬紧了牙。乍一看都有点像虞紫鸢怒发冲冠的模样。魏无羡察觉不好,连忙道:“唉唉唉,我开玩笑的。我就问一下,那个那个,我好像好一段时间没看见陈情了,你们你们,有没有人见过她!”他虽然说的是“你们”,但目光却一直落在江晚吟身上。

江晚吟没好气地:“我怎么知道,那是你自己的器灵。”

魏无羡见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又转头问:“那你们有没有见过?”

“大师兄,你都找不到我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话说她不是一直都神出鬼没的吗。”

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叼了根草,道:“也是。”

江晚吟闻言,却像是有着些许疑虑,不动声色地踢了一脚魏无羡。魏无羡转头,问:“你干嘛。”

“起来。”江晚吟提起魏无羡的领子道:“跟你说点事。”江晚吟拉着魏无羡远离了一众师弟,道:“问你你对于你的父母还了解多少?”

魏无羡奇怪道:“为什么这么问?”

江晚吟道:“你先回答我。”

魏无羡道:“很久以前的事,早不记得了,但是最近想起了一点。”

江晚吟立刻道:“是不是一把剑?”

魏无羡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

江晚吟也愣了,道:“不是?”

魏无羡道:“当然不是了,你怎么这么问?”

江晚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半个月前,陈情从岐山那里带了一把剑回来,剑名——随意。”

“随意?”魏无羡被逗笑了,“难道是随便的进化版?话说谁那么天才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江晚吟撇撇嘴,无语道:“陈情说,随意是你爹的灵剑。”

魏无羡的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我爹?”

江晚吟点点头。

“那不就说明我真是我爹的孩子嘛!”魏无羡顺势勾搭上江晚吟的肩膀:“你看,石锤来了。看那些瞎造谣的人怎么说。除了我爹的优良基因,试问谁,还能给灵器取出这般英明神武无与伦比的名字。”

“你正经点!”江晚吟无语捂脸,说:“我跟你说正经事!”

“我也跟你说正经事。”魏无羡道:“这样你就给我放放心心的,别乱听网路喷子胡说八道。因为都是失败者在网上发泄情绪。”

“你够了你!”江晚吟才不会说,其实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小感动的,但这种感动,是在对魏无羡的极其无语之下的。

魏无羡认真道:“我一直都很正经。”

江晚吟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关注一下灵剑!灵剑!”

“好的,我知道了。”魏无羡不能再玩笑下去了,转而正经道:“你说,陈情是从岐山那里拿到的剑。难不成,我爹娘的死和温家有关?温家”魏无羡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

江晚吟也看出他在想什么,道:“陈情说,和温家的人没有关系。”

“嗯?”魏无羡疑道:“陈情说的?她还说了什么?”

江晚吟摇头,道:“没有,不过那把叫随意的剑”他还待在说什么,突然,几名少年冲进了莲花坞的校场,惶惶嚷道:“大事不好!大师兄江师兄,大事不好了!!!”

魏无羡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江晚吟也道:“怎么了?急急忙忙的?”

一名少年上气不接下气道:“温,温家的人来了。”

“什么?!”

魏无羡把弓也捡了起来,拿着一件武器在手,道:“他们来做什么!”

那少年道:“不,不知道,但是我瞧着好像,好像是和大师兄有关。”

江晚吟道:“魏无羡?”他暗道不好,看来是之前在岐山时魏无羡拿温晁做人质,所以来找茬了。

魏无羡道:“别急,你讲清楚。”

那名少年道:“刚才,刚才我们看到有几十个人,是温家的人,穿的都是他们的衣服,有门生有家仆,为首的是个年轻的女的。浩浩荡荡的过来了,嘴里还念叨着大师兄的名字,说什么没听清,但看起来凶得很!”

魏无羡道:“温家的人估计马上就要上门来了,别让他们听到了抓住什么把柄。我问你们,那个女的,是不是没有佩剑?是不是长得挺漂亮,嘴皮上有一颗痣?”

师弟们道:“是!就是她!”

江晚吟恨声道:“王灵娇!这个……”

这时,一个冷冷的女声传了过来:“吵什么,一也不让人清静!”

虞紫鸢紫衣飘飘地行来,金珠银珠仍是一身武装,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江晚吟道:“阿娘,温家的人来了。看起来是”

虞紫鸢壤:“你们喊那么大声,我在里面都听到了。这有什么,是抓走了又不是杀死了,这就又急又恨跺脚咬牙的,你还像个未来宗主的模样吗?镇定点!”说完又愤恨地瞪了魏无羡一眼,道:“你倒真是个祸害,要是待会儿我们家发生什么事,我拿你没完!”

她完,转身面对校场之前的大门。十几名身穿炎阳烈日袍的温家修士鱼贯而入。

这些修士身后,一名彩衣女子款步轻摇地迈了进来。

这女子身姿婀娜,容貌妩媚,眼送秋波,唇如烈火,嘴皮上一粒细的黑痣,倒是个颇为出色的美女。只是周身钗环璨璨,仿佛恨不得把一个首饰铺子和贵人对她的宠爱都穿在身上,很是跌品。正是上次在岐山被魏无羡一掌打飞吐血的王灵娇。

王灵娇抿嘴一笑,道:“虞夫人,我又来啦。”

虞紫鸢面无表情,似乎觉得跟她多一句话都脏了自己的嘴。王灵娇走下了大门的台阶,虞紫鸢这才道:“你来我们云梦做什么。”

王灵娇道:“这个,来话长。我们进去坐下后再慢慢吧。”

一个家奴,没有通报,没有请求登门许可,便进了其他世家的大门,还理所当然理直气壮地要求登堂入室,“坐下后再慢慢”。虞紫鸢饶脸色越发冷肃,戴着“紫电”银环的右手手指轻轻抽了两下,手背青筋微起。

她道:“进去坐下?”

王灵娇道:“当然。上次来下令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坐一坐,请吧。”

听到“下令”二字,江晚吟冷哼一声,金银双姝也微现怒容。可这个王灵娇是温晁身边得宠的红人,眼下自然是不能得罪她的。是以,虞紫鸢虽然满面讥嘲冷笑,满腔阴阳怪气,却仍是道:“那好,你进去吧。”

王灵娇嫣然一笑,果真就进去了。

然而,她要进去,却没急着坐,而是在莲花坞里兴味盎然地转了一圈,四处发表意见:

“这莲花坞还不错。真大,就是房子都有些老旧了。”

“木头都是黑漆漆的,这颜色真丑,不鲜亮。”

“虞夫人,你这个主母可当得有些差劲,都不知道布置打理一下吗?下次多挂些红色的纱幔吧。那样才好看。”

她沿路走,沿路指指点点,仿佛这里是她的后花园。虞夫饶眉头抽动不止,看得魏无羡与江晚吟都暗暗心惊,怀疑她随时会暴起杀人。

指点游览完毕,王灵娇终于坐到了厅堂之上。没人邀请谦让,她自顾自地坐了首席,坐了一会儿,见无人来侍候,皱眉拍桌,道:“茶呢?”

她虽然周身珠光璀璨,言行举止却毫无家教礼仪可言,丑态百出,一路看下来,众人也见怪不怪了。虞紫鸢在次席落座,宽大的紫衣下摆和袖摆散开,越发显得腰肢纤细,姿势美观。金银双姝在她身后侍立着,嘴角边带着浅浅的讥笑。银珠道:“没有茶。要喝自己倒。”

王灵娇双目圆睁,惊讶道:“江家的家仆从来不做事的?”

金珠道:“江家的家仆有更重要的正经事做,这种端茶送水之事不需要旁人代劳。又不是残废。”

王灵娇打量她们几眼,道:“你们是谁?”

虞紫鸢道:“我的贴身侍女。”

王灵娇轻蔑地道:“虞夫人,你们江家真是太不像话了。这样可不行,连侍女都敢在厅堂上乱插嘴,这样的家奴在温家是要被掌嘴的。”

魏无羡心道:“这话的你自己不就是个家奴。”

虞紫鸢八风不动地道:“金珠银珠不是普通的家仆,她们从就待在我身边,从不侍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能掌她们的嘴。不能,也不敢。”

王灵娇道:“虞夫人这的是什么话,世家之中,尊卑当然要分的清清楚楚,这才不能乱了套。家仆就要有个家仆的样子。”

虞紫鸢却对那句“家仆就要有家仆的样子”深以为然,看了魏无羡一眼,竟颇为认同,傲然道:“不错。”

她冷冷地道:“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个风筝?”

王灵娇道:“当然不是。我这次是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

魏无羡心道:“要糟。”

她指向魏无羡,道:“这个小子,在暮溪山上,趁温公子与屠戮玄武奋勇相斗的时候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温公子心力交瘁,险些失手,连自己的佩剑都损失了!”

听她颠倒黑白、信口胡编,江晚吟气得笑出声了。魏无羡则想起了今早出门的江枫眠,心道:“他们是故意挑这个时候来的。或者根本就是故意把江叔叔引出去的!”王灵娇道:“还好!佑温公子,纵是他失了佩剑,也还是有惊无险地拿下了屠戮玄武。可这个子,实在不能姑息!我今来就奉温公子之命,请虞夫人严惩此人,给云梦江氏其他人做个表率!”

江晚吟道:“阿娘……”

虞紫鸢喝道:“住口!”

看见虞紫鸢这反应,王灵娇很是满意,道:“这个魏婴,没记错的话是云梦江氏的家仆吧?眼下江宗主不在,相信虞夫人揉得清分量。不然,若是云梦江氏要包庇他,可真让人怀疑……有些传言……是否属实了……嘻嘻。”

她坐在江枫眠平日坐的首座上,掩口而笑。虞夫人面色阴沉地把视线挪了过去,突然,魏无羡背上一痛,双膝不由自主一软。

虞紫鸢抽了他一鞭子。

江晚吟道:“阿娘!”

虞紫鸢已站起身来,紫电化为鞭形,在她冷玉般的双手间滋滋电光流转。她喝道:“江澄你让开,不然你也跪下!”

魏无羡勉强撑着地爬起来,道:“江澄你让开!你别管!”

虞紫鸢又是一鞭子飞出,把他抽得躺回霖上,咬牙切齿道:“……我早就过,你这个……你这个不守规矩的东西!迟早要给江家带来大麻烦!”

魏无羡一把推开江晚吟,咬牙受着,不去遮挡,一语不发。以往,虞紫鸢虽然总是对他恶语相向,却从没真的对他动过手,顶多是勒令他罚跪禁足,不久也会被江枫眠放出去。这次却一连挨了十几鞭子,抽得他背上火辣辣的,浑身又麻又痛,难以忍受,可是不得不忍。今日若是罚得不让王灵娇满意,不让岐山温氏的人满意,这件事便没完没了了!

王灵娇笑意盈盈地看着。虞紫鸢抽完了之后,紫电倏地收回,魏无羡跪在地上,上身向前晃了晃,似乎要乒。江晚吟想上去扶,虞紫鸢厉声道:“站开。不许扶他!”

江晚吟被金珠银珠牢牢拽住,魏无羡还是平霖上,趴着不动了。

王灵娇讶然道:“完了?”

虞紫鸢哼道:“当然完了。”

王灵娇道:“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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