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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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昭怒从心来,也不管不顾了,两步上前,直接把沈归雪按进自己怀里。

他不知沈归雪为何近来脾气一日比一日古怪,也不想知道她今日为何生这么大气。他满心满脑只有一个念想:“去他娘的,有本事一剑捅死老子。”

她背上新旧交错的伤,因拓经脉忍痛而青筋暴露的脸,流着血却毫不在意的伤口,在他气炸了的脑海里反复交替出现。

“你到底要做什么?”叶昭咬着牙,恶狠狠地粗声道。他是真拿沈归雪没办法,劝阻不听,安慰不要,送个东西连人都见不着,他想狠狠地咬她,想把她揉进怀里,让她痛,让她哭,这样他就能像从前一样,疼惜地为她擦去眼泪,再用各种方式把她逗笑。

“这伤又是哪来的?你这是在惩罚我跟你吵架,故意气我,故意折磨我?你知不知道你一受伤,我心都快疼死了,比双续都痛。频频,你就仗着我喜欢你,你非得这样折磨我么!”

沈归雪一开始挣扎了两下,尔后不再动弹,就这么一声不吭任由叶昭抱着。叶昭颤抖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心中慌乱越来越重,沈归雪是不挣扎了,但整个人紧绷绷的,丝毫没有放松下来倚靠在他怀里的意思,她好像只是在等他松开手,她好像就是一片羽毛,只要他松开手就会随风飞走。

他更不敢松手。“频频啊,”他声音暗哑地叹道,“你这是一刀一刀剜我的心。”

许久,沈归雪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抬头道:“章太医来信,希望你能去帝都,他可慢慢试药,或许有用。”

叶昭听得一头雾水。他本能地反应,沈归雪连日来喜怒无常并不是因为这个,但话既然说到了这儿,他也只好顺着往下说道:“好,等这边事了了,我就跟你去帝都。”

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说错了,沈归雪看着他,眼里决绝慢慢聚拢。清晨的风一吹,将衣服刮得裹在身上,更显得身形伶仃。

“半个月后,我就回洛阳了。”沈归雪道,“雷三叔会来叶城,以后叶城这边运输事宜,都由雷三叔负责。你……多多保重。”

叶昭全身的血一下子冲进了心房,凝固住,几乎将心脏憋炸。“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回洛阳了。你多多保重。”沈归雪一字一句地说,“往后,不必刻意去洛阳找我。当然,倘若你来洛阳办公事,我定在最好的酒楼给你接风。”

叶昭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几乎把她骨头捏碎,“为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问,抑制不住满心的暴怒,“明明说好等这边事情结束我就跟你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事情结束?什么时候?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沈归雪打断他,“我不想等了,我等不起。我怕我回洛阳等了很久,等到的是你已经死了的消息。”

“我不想要一个短命的丈夫。”沈归雪残酷地说。每个字一出口,就被晨风吹得七零八落。“叶昭,我承受不起失去更多了,你……明白么?”

叶昭愣在了当地。他当然明白沈归雪说的每一个字,他想过无数他们可能面临的困难,却从未想过,沈归雪会用双续这个理由,这个他注定无法逆转的选择。

兴许是上一句话说得有些软弱,沈归雪很快扯起一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就像她曾无数次面对那些不喜欢的人一样。“是我忘恩负义,我食言了。你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是今日之后,我们两个就此别过。”

叶昭做梦一样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打你骂你作甚么?”他低头,眼里嘱满恳求,“频频……”

“是南宫琪岳吗?”最初的慌乱褪去,一个念头涌进脑海,叶昭只觉全身上下仿佛架在火上烤。他眼神带刀,一把攫住沈归雪的肩,将她逼在墙边上,“是他吗?南宫家势力大,他们拿德威镖局胁迫你,是不是?”

沈归雪微微闭了闭眼,淡淡道,“别瞎猜了,不是他。”

“我小的时候,看了很多话本。”她换了一副语气,就好像在解释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别人都爱看公子小姐山盟海誓分分合合,我就喜欢那种轰轰烈烈,为了一个人豁出命去移山倒海的故事。”

她眼里有水色一闪而过,“但长大后心大了,想要的多了,担子也重了,就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去移山倒海,世上万般事也容不得人随心所欲。镖局现在这个样子,叶昭,你看着我说,我若让你现在走,你能放下叶城和城主跟我走么?你能长久地陪在我身边,同我担着镖局上上下下百十来口人么?”

叶昭身上的血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但还是没放开手,他不见棺材不落泪,非得等沈归雪将最后那句话说出来。

“你非让我行至半途,再经历一次丧夫之痛么?”

沈归雪那没有血色的嘴唇一张一阖,轻轻吐出这句话。话一出口,人也好像随之撕裂成两半,一半瞬间湮为尘土,分崩离析地洒落三千世界,再也聚拢不起来,另一半却像个支离破碎的木门,明明风一吹就歪歪扭扭要倒,却仍虚张声势地立着不肯倒下。

叶昭颓然地放开了她。“好……好。”

他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后一丝清明提醒着他远离沈归雪,不然很有可能会上前掐死她,咬死她,像碾死一只虫一样毁灭她,让她再也不能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爱也可以转化成如此强烈的恨意和绝望。同时他悲哀地发现,即便现在恨惨了眼前这个人,但仍舍不得伤害她一根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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