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游”九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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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未落,沈归雪已经飞身扑过来。白承桐早有提防,未及她近身便躲开。

照以前的情形,因为晓得自己功夫不行,沈归雪总是见人自动怯三分,时刻准备着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出手就是杀招。她知道自己比起白承桐差得很远,索性也不讲求策略,弓身一跃,直接向他撞过去。

这大大出乎白承桐的意料。他并不知道沈归雪已拓过经脉,原本存了慢慢戏弄之心,岂料沈归雪剑锋擦过,剑气森然,带着一丝凉意贴着他头皮滑过。

白承桐敛了笑意,缓缓亮出长剑。

平心而论,白承桐如今的功力,与莫轻寒相较也不逊多让。沈归雪原想仗着自己轻功出众、出手快,而将白承桐困住,白承桐看出了她的企图,起手便是一招“决浮云”,粘密地将她的剑势缠住,双剑叮叮当当细密地挨在一起。

沈归雪轻灵归轻灵,碰上白承桐,就好比蝴蝶撞进网里,左右突围不得。

她也不恼,转身绕到白承桐身侧,缠斗间,忽而猛地一抬臂。

白承桐惊了一跳,这平平常常一抬臂,自然不是要出拳或掌,沈归雪诡计多端,身上又老装着奇奇怪怪的机簧暗器,白承桐以为她又要用千针弩,在她抬臂的时候,自己就一步向后跨去,微微让开。

就这刹那的退让,让沈归雪抓住了机会,长剑猛地一挑,破开白承桐的剑网,顺着剑势,斜斜地扫向白承桐颈中。

白承桐自然下一瞬就明白了,沈归雪身上根本没有暗器可用。剑尖走过颊边时,割下他一缕头发,白承桐不退反进,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转,几乎咽喉紧贴着剑锋让过去,持剑之手反拧,狠辣地刺向沈归雪肋下。

沈归雪自然要避让,她剑势已尽,也像着白承桐一样,右足一挫,身躯自然而然跟着扭过,想要刺向肋下这一剑堪堪贴着身子让过去。

白承桐等的就是这一下,沈归雪身躯刚转,两人交错那一瞬,他空着的那只手对着沈归雪背心,狠狠拍了下去。

沈归雪摔出去丈把远,站都站不起来。

这一掌,白承桐用足了力,若是放在从前,沈归雪说不准已一命呜呼。即便现在内力深厚了许多,生挨这一掌,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齐齐一震,腥味一下子就冲进口鼻中。

她硬生生咽回去了口中的血,但抑制不住鲜血从鼻子里流出来。臂上被文保童所伤的伤口撕裂,袖子浸了血,又被冻上,硬邦邦地裹在胳膊上。

白承桐一掌拍出,便迅速跟了上去,没等沈归雪站起来,伸手掐上她的脖子,微微将她提起来一点,迫使她仰起头,直起上半身,向后折成一张将要崩断的弓。

“你方才,看见叶昭了么?嗯?你猜他有没有看见你?”白承桐贴近她耳朵,低声说道。

沈归雪透不过气,眼泪挤出了眼眶,她用力扣着白承桐的手腕,想掰开他掐在脖子上那只手,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觉得他没看见。下一次他听到你的消息,应当就是得知你死在这里了吧。如果他还能活过这一战的话。”白承桐慢声细语地说着,“梅梅当时是当着我的面中了一掌,落下山崖的。啧,这么一比较,我都不知道叶昭是比我惨还是比我幸运,见不到你最后这一面。”

沈归雪憋得神志恍惚,灌进耳朵的几句话,比胸腔的刺痛更令她痛苦。她努力挣扎着,尽管这挣扎的力气在白承桐看来,不过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

“疯……子……”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白承桐桀桀笑起来,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弄死沈归雪,手指稍微松了松,“你听见了吗?开始攻城了。你猜今天是谁会赢?是西凉人,还是叶氏兄弟?”

然而他想让西凉战马的铁蹄踏平叶城吗?白承桐曾无数次想,他并不想啊。他只想成就一点点被人景仰的功名,就像那个抚养他长大的男人一样,再要一个心爱的女人陪伴在身边。

可是这些话已再没有去辩解、去说的意义。无人听,无人信,所有的一切,在沈归雪轻飘飘一句“梅姐姐是被白承桐打落山崖”的诛心谎言中,湮为灰烬。

痛失所爱,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也正好,干脆拉上整个叶城来为自己的心陪葬。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时代的车轮碾过,两国旷日持久的对峙,就这样在万千条命运的共同推动下,走向了最终的对决,两家镖局,两个人,真是他们催化了这场战争吗?可他们最终也裹挟在其中,无可奈何地走向覆灭。

白承桐面似陶醉地半闭上眼睛,“你听,你听。”

隐隐的战鼓声好似在云端响起,喊杀、马鸣、还有嘶喊的声音。但细细听去,实际只有风穿林梢的簌簌之声掠过耳边,那属于战场的声响反而飘飘渺渺,不甚真切。

下一瞬,只听萧萧马鸣迫近,白承桐猛地放开沈归雪疾退。沈归雪喉咙一松,身子失去支撑,跌倒在雪上,猛地咳嗽起来,口鼻中喷出点点血迹洒在雪地之上,灿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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