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2 / 2）

动作很熟练。

也很温柔。

孩子黝黑的眼睛看着她，情绪不明，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点。

凌沐一边帮孩子包扎伤口一边问：“刚刚他们说的会有大型猛兽出没，是怎样的猛兽？有没有特别喜欢某种气味又可以被驯化的？”

小孩沉默片刻，慢慢道：“有。它叫猎香犬……”

凌沐听完，也已经给他包扎完毕了。她问小孩：“你会自己烹饪食物吗？”

小孩的睫毛颤了颤，低声道：“不会。”

“我教你。”

凌沐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皇族，她的父皇的教育目标就是让她在无论多艰难的条件下都是掌控生存权的强者。

凌沐手把手教小孩做吃的，还教他怎么在食物里做各种手脚，其刁钻阴险狠辣的程度让小孩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凌沐迎着他异样的目光无所谓道：“当你弱小的时候，就别太善良。”

弹幕里一片吐槽。

【主播是个狼灭】

【主播的真实职业不会是专业杀手吧，这套路比电视剧还多】

【小孩：你是在教坏我呢还是在教坏我呢】

【我没想到食物+药物+各种自然物质能有如此多的奇效，学习了（狗头】

这一切都在离被捆住的车队一百米外进行，凌沐把他们扔在黑暗中，让他们好好体会一下恐惧。

凌沐看着灰扑扑的小孩吃饱喝足，心中升起一种投喂成功的满足感。凌沐本身就是个愿意当首领的人，她对于幼崽的庇护之心比对一般人大得多。

“看好了。”凌沐摸摸小孩的头。

她带着小孩走回车队，粗暴地把一团形状不明味道奇异的东西塞进车队众人的口里，又胡乱涂抹在他们身上，把他们搞得狼狈不堪。

第一步，打击自尊与自信。

凌沐冷冷道：“老实跟着我们，这东西会吸引猎香犬，还会让你们虚弱无力，只有按时摄入我们制作的食物才会屏蔽味道并获得力量。”

第二步，恐吓和把握危机开启权。

“我们不会解开你们手上的绳子。不过，如果连续几日表现得好，我们还可以是盟友，盟友当然和我们共享自由。”

第三步，提出解脱条件。

“我会一直在暗处保护你们，但如果谁想对这孩子不利，我会再让你们尝尝剑割破血管的滋味。”凌沐轻笑，银白面具下的双眸流露出的眼神残忍又冰冷。

“你们应该还没忘记，刚刚是怎么被打的生不如死的。”

第四步，营造捉摸不透且无处不在的威胁。

“大家都是为了生存，都有家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理解。但是至少此时我们是可以在同一战线的不是么？认真站在同一条船上，船才不会翻。”

凌沐又用未来的荣华富贵诱惑了一阵。

共情，利诱。

众人此时已经感受到了胃部的不适和虚弱，面色惨白下来。

凛抿唇看着凌沐，她从容且冰冷，掌控着绝对的力量，居高临下，仿若轻易就能定夺人生死的君王。

凌沐带着孩子骑上叫做“角骏”的类马的坐骑，半握着缰绳教他骑，领先了车队十几米。凌沐依旧没有给后面的车队火把。

她轻声说：“还有一个步骤。故意创造条件让他们反抗，在一切可控时镇压，并嘉奖没有反抗的人，他们才会保持服从一段时间。”

“你在抖什么？觉得我像恶魔？”凌沐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最初是你的敌人，而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虚无的许诺和善意并不能让他们倒戈，你得先用暴力成为新的权力掌控者。”

小孩小声地“嗯”了一声。

私密联系框突然震了一下，柯兰克发来消息：“有急事，先下线。”

凌沐只能对小孩道：“我要离开一会儿，记住我的话，保护好自己。”

说完最后威胁了一下车队众人，隐没到黑暗里登出游戏。

凛感受着突然消失的温度，抿紧了双唇。

她不是他的骑士。

只是旅人。

……

唐凛之喘息着睁开眼睛，拿下全息游戏设备。

他曲起腿，垂眸戏谑地笑了一声，下床往浴室走去。

冷水浇在他的身上，沾到背部时是冰冷，而当细密的水珠顺着脊背的肌肉一路蜿蜒向下，流到脚踝，就已被体温烫得温热。

他闭眼仰起头，双臂垂下来，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发贴在他苍白的额角，带着迷醉而凉薄的湿意。

他压下的唇线锋利而性感，封闭了所有过界的声音，一丝一毫都不泄露。

线条优美的修长手指触碰上发烫压抑的地表，大地之下滚烫的岩浆灼烧一切，隐忍克制地流淌在被细雨沾湿的脆弱岩层之下。

层积多时的岩浆离彻底的爆发只有一线。

他回忆着在鲜血与剧痛中与凌沐的拥抱，她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她指尖的温度和收紧的力道。

她如血的双眸，凌厉的剑意，冷酷的思维与灵魂深处的温柔，细致的教导和耐心的示范。

她的再一次无声离去。

他嘲笑自己，仅仅是这么微末的触碰，一点可怜的温度，就已经让他自制的枷锁濒临崩溃。

在短暂的一生中，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初遇会有多少次？

初遇，理所当然只有一次吧。

可对唐凛之而言，是无数次。

在过去，在现在，在现实，在幻境，在昏黄的记忆里，在旖旎的绮梦里。

唐凛之所痛恨的是，每次初遇时他们同样都是白纸，而当一段进程结束，又只有他醒悟过来，记得重复发生的一切。

他在无尽的循环中意难平欲难舍，求之不得烈火焚身，最后只余微笑的躯壳，嘲弄而虚伪。

凌沐这个人的存在，对他而言已是深入骨血剥夺不去。她是突然而至的炽灼星火，把他的整个世界照亮，然后自顾自地燃烧自毁，不留给他一丝遗骸。

有的人，无论如何也抓不住。

她不会为谁而驻留。

唐凛之在极致的压抑中感到了短暂而强烈的快乐。

他压下喉间的声音，把水流调到最大。

……不记得。

这也很好。

身体的表层逐渐冷却。

他会克制。

直到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