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纸条(2 / 2)
贫贱夫妻百事哀,然而哀的又哪里只是夫妻?当养育之恩都能称斤论两地贱卖,所谓家人亲情,也不过是一块遮羞布,薄凉的人心欲盖弥彰。
她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不去想这些。她细细问询:“小公子失踪前几日,是否曾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提过交了什么朋友,或是遇见了什么人?”
方瑛是在她身边丢失的,罗氏一直自责痛苦,几乎要熬白了头发。她擦拭了泪水,哽咽开口:“这些日子,瑛儿不是跟在我身边,就是由阿爹教他读书,不曾认识其他人。”
自家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罗氏想起方瑛,更是满心温柔,碎碎地说给她听:“瑛儿是个好孩子,从来没和别人红过脸,读书也是有灵气的……阿爹从前的朋友们来看,都说他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才……”
眼看她越说越絮絮,方海衍轻咳一声,示意儿媳还没回答完虞简的问题。
罗氏的话却多少触动了虞简。她并没有催促罗氏赶紧回答,柔声道:“无事的,少夫人说的这些,说不定就是能帮助我们找到小公子的线索。”
她温声细语,罗氏歉意地笑笑,还是停下了关于方瑛的叙述,回忆起他失踪前的事情:“……倒是半个月之前,我去城里买些布料,带上了瑛儿——但我从前每次进城都会带着他,那日也并没有遇见什么别的人。”
城里?可是听罗氏话中意思,就是没什么异常了……虞简挫败地挠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
——如果是师兄在这里的话,此时会想到些什么呢?
虞简沉吟半晌,还是想不出其中关键,只好硬着头皮,顺着她的问下去:“少夫人那日在城里,都去了哪些地方?”
算了,就这么问吧。万一问出点有用的消息呢?
罗氏偏过了头回想,缓缓道:“除了衣料铺子,其他地方都是瑛儿想去的。我陪他买了点心,听了场戏,最后去了文房四宝的铺子挑了支新的笔……不过每次都去这些地方,都是常去的。”
方海衍点头证实:“每次回来,瑛儿都会念叨这些地方,确实是去惯了的。”
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啊……虞简看似了然地点点头,其实慌张得手都有些凉了。她已经问完了问题,开始怀疑破案的思路会不会有错了。
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屋里一时间陷入安静。方海衍和罗氏等她继续问下去。虞简仿佛又回到了在听无斋评测的日子,大脑一片空白,还得要编出东西应付先生的考问。可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案子,她只恨自己不是顾亭之,不能在许多线索之间发现微妙的联系,顺藤摸瓜解开谜团。
就在她打算承认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只飞刀忽然裹挟着一阵劲风,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进了屋里。罗氏被吓得发出惊叫,方海衍也脸色一白,捂住了心口。
老天爷,这是什么缓解尴尬的奇妙瞬间啊。
电光火石之间,虞简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反应过来。她抄起手边的茶杯,向着飞刀的方向掷了过去。飞刀堪堪被撞得偏离了方向,速度也缓了下来,有下坠之势。
与此同时,茶杯可怜兮兮地碎裂开来,其中最大的一片碎瓷向着她飞来。虞简坐在椅子上,来不及躲避,只好抬起手肘护住了脸,心中哀嚎,祈祷着碎片不要破了她的相。
瞬间,手臂上有锐痛传来,她偏过手肘看了眼,果然瓷片在她手臂上留下一条伤口,长约两寸,不断渗出血来,看上去极是吓人。虞简松了口气,顾不上处理伤口,抢上几步,在门后探头看向外面。
院中一片安宁,几只鸭子大剌剌走过,一个人影也无。
对方在暗处,伺机而动。虞简只好先用没受伤的左手关上了门,关切道:“方大人,您还好吗?”
要是方海衍被吓出个三长两短,她得一路跪到京城,向天下人请罪。
方海衍面色仍然惨白,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罗氏急匆匆走过去,帮他倒出一颗,合水吞下了。吃下药丸,方海衍方才虚弱地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她去看看虞简的伤口。可罗氏这一番动作已经是强撑着完成,此时脚下一软,扶着小几才勉强站住。
虞简在听无斋,见惯了鲜血淋漓的场面,反而去安慰罗氏:“少夫人别怕,只是看着凶险,其实不怎么痛的,过不了几天就能好了。”
但还是要处理伤口。她隔着划破的衣袖,预估了一下伤口深浅,问道:“少夫人能否行个方便,借内间一用?”方海衍既是尊长,又是男子,虞简总不好当着他的面露出手臂。罗氏点点头,让她跟着自己来。
虞简道了谢,跟着她向里间走去。走过落在地上的飞刀时,顺便低头瞟了一眼,却不禁心头巨震。
——那飞刀的尾端上,系着一卷小小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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