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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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南思阮稍稍冷静下来,抱着膝盖蜷缩在床上想了一会。

她用手机输入了几个关键字,在漆黑里翻找了无数类似案例,指尖越发冰凉,最后控制不住地选择关上。

她恍然明白梁南风的那句。

“因为你还天真的相信,只要你发声了,就能至老师于死地。”

梁南风分度把握的极其精准,她所有的证据不过是脸上开始消退的巴掌印,身体对方留下的指纹和指缝间或许存在的对方的皮屑。

没有性|行为,不构成犯罪,证据不充分,梁南风手中自己的把柄更让两人间的关系模糊暧昧。

她必须得报警,南思阮混沌地想,可报警之后。

会不会对方依旧在光鲜面上,只有自己像无数同样受害者一样二次伤害后白白曝光。

而报警之后,她身边的人又会怎样。

她清醒后才逐渐意识到,那个少年要面临的不止是昨天的比赛,还有近在咫尺的高考。

还有自己仍不清晰的,阮茹梅的病情。

万一最后满盘皆输,还要拖着身边人下水。

酒店的床像深不见底的深渊,一切都在拖拽着她的理智让她不断下沉。

她那一瞬间甚至想,就这样吧,明天也不会好了,她不会有明天了。

另一张床上钟晚晚睡得并不安稳,翻动发出的声响让她稍稍清醒,才发觉自己又一次泪水浸湿面庞。

不是这样的,她狼狈抬起手擦脸,努力呼吸,她明天还要去见那个少年,明天会好的,也许阮茹梅并不那么严重,她会帮她想到解决的办法,一切都会好的。

明天先去见那个少年——南思阮眼眶酸涩,堪堪忍住泪,先告诉他自己妈妈的情况,告诉他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让他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考试。

然后去找阮茹梅,她想,然后所有问题都会有解决的办法。

那个少女甚至带点自我欺骗地,安慰自己说。

世界不会就这样把自己抛下的,一定还有光。

北京到上海的航班,最早还剩下两趟。

顾向野的比赛时间是在早上的九点到十二点,她怕其余时间少年联系不上她又会分心,选了八点近九点那趟的航班,凌晨六点收拾好行李到了机场。

那期间她甚至和对方照常通了电话,强撑无事发生地让他好好比赛,抱怨了两句北京的豆汁真他妈不是人吃的东西。

然后转身,在机场的公共卫生间,忍不住地呕吐,将早上强硬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一夜没睡,心理一直堵着,身体应激性的反应就是排斥一切外来的东西。

到上海的时候,天阴,云层迭起,阳光在缝隙间漏了一点暖黄。

她用阮茹梅给的卡取了钱,打了的士到少年之前告诉她的比赛地点,时间还有近半个多小时,她提着行李箱坐在那栋挂了数联横幅的大楼一侧的花坛下等。

外侧依旧站满老师和父母,一些穿着鲜艳红衣,焦急等待。

她站在树荫下,脑袋发晕,抛开一切不去想,有些坏地给少年发去一条短信。

[南思阮:门外等你:P]

她看着那个自己曾经觉得任谁看了都该高兴的符号表情,想到少年看到这条短信时的震惊,一时视线有些糊,却又忍不住乐出鼻涕泡。

她脑补了无数对方可能的反应,边哭边笑,唯一没想到的是对方提早交了卷,此刻已经到了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南思阮?”

她抬手擦眼泪的瞬间,听到了那个少年喘着气,松了一口气又按捺不住愠怒地,叫她的名字。

顾向野其实又瞒着南思阮订了一趟去北京的机票。

在那个小姑娘哭着说想自己的夜晚,他挂断电话后,没怎么犹豫地找了离自己比赛结束最近的航班订下。

到对方那里也几乎要近三点,颁奖四点结束,马上也要飞回广州。

他赶过去的意义其实不大。

但他想,离开她的时间,能少一点算一点。

确定对方那边安全后,他休息的并不算差,第二天做题的时候也感觉比平时难度稍低,有几道并不是多花时间就能解出的题随意填上后,又等了会儿还是选择提前交卷。

如果能改签更早一趟的机票最好,他当时想,如果不能,就顺路买点儿上海的特产,给那个心心念念驴打滚的姑娘解解馋。

他出了考场,拎起包去翻手机,先是被远处眼尖的数学老师打来电话批头一阵痛骂,在他耐着性子再三确认自己完卷且检查完后才挂了电话,然后就看到了那条短信。

他甚至有想过,是不是南思阮欠揍的发了句玩笑。

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几乎是飞奔向离考场最近的那个出口,然后一眼看到在梧桐树下看到那个哭得脸都花了的少女,还强撑着挤出难看的笑。

他那一刻说不清楚是那种情绪占据更多——找到她的一瞬松了口气,又气她一个人跑来不告诉自己,能立刻见到她的惊喜,还有对她发生的事未知的恐惧。

他不敢想,可是又潜意识的慌张。

南思阮憋住哭意,对上少年的双眸时下意识地想抱,又被对方微冷面色唬住,双臂抬了一点儿就有些心虚地要放下,下一秒少年伸臂揽过她,将她整个搂在怀里,僵硬却轻缓地轻拍她的背,低头在她耳畔叹息一声。

“哭吧,”顾向野认命地放柔语气,低声哄,“我在。”

南思阮周身充斥的都是少年的熟悉的气息,清冽却温柔地将她整个包围,一瞬的所有不安和混沌完全释放,埋在对方肩颈处哭得肩膀发抖,双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像溺水的人般不肯松手。

数联考试时间还没到,出来的学生零散几人,几乎得到围观家长老师群众的所有关注,尤其是这个风似的跑出来现在又和一个哭红脸的小姑娘抱在一起的少年。

顾向野稍稍调整姿势,背对着人群的目光将南思阮遮住,微微俯身任由对方抱着自己一顿猛哭,等对方稍冷静些伏在他胸膛微微抽噎时,才重新缓缓出声。

“饿了没?”顾向野抬手蹭了蹭对方湿润的脸颊,“顾爷带你去吃上海菜?”

小姑娘没有半点儿要告诉他发生了什么的意思,他也耐着性子不问,先哄好对方的情绪。

南思阮哭得鼻涕都出来了,坏心眼的全部蹭在对方一看就贵的衣服上,听到对方说吃饭肠胃就有些抽搐,还是吸着鼻子闷闷讲:“饿了...我想吃蟹粉小笼生煎包黄鱼面咸肉饭——还有粢饭团,粢饭团是不可能不吃的,一定要吃...”

顾向野被对方蹭的眉心一跳,眯眼揪了揪对方脖颈,“你再蹭鼻涕,就都别吃。”

南思阮眼眶一红,报复性地又嚎着嗓子开始哭起来,将眼泪鼻涕全数蹭在对方衣领上....

........

....

上海寸土寸金,人均三位数以下的餐厅少的可怜,南京东路近外滩一块儿的人多又贵,连装修都透露着金钱的气息。

南思阮坚决抗拒对方试图加钱进包间吃饭的资本家行为,强拉硬拽带少年拐进街边小巷,找了招牌都缺了角的小店坐着矮凳叫了碗馄饨。

顾向野对着略油腻的木桌眸底毫无遮掩的嫌弃,在馄饨端上后非常自然地从自己那份里勺了大半进对方那份里,漫不经心:“不够再加,先吃着。”

馄饨一只只皮薄馅多圆滚滚挤着,煮透的皮裹着荠菜和肉馅,汤底飘香,葱花浮在面上。

南思阮胃里直泛酸水,却是点点头就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去吃。

一勺咬下去汤汁儿爆出来,香料味儿在口腔弥漫,带着市井气的地道。

换做以前她一口一个问题不大,现在只是小口咬着,咀嚼后再食不知味地咽下。

吃了几口就觉得腻,动作不经意慢下来。

顾向野看着,眉间微皱,手上汤勺轻放,和碗发出响声。

南思阮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也放下勺子,挠挠头问:“你是不是吃不惯?我想着这种地方吃才比较地道...吃不惯就算啦,我们待会换一家吧...”

顾向野没吭声,伸手指腹抬起对方的勺子,随意挑了一只慢慢吃下,才掀起眼皮看她:“你这份,没坏。”

南思阮“啊”了一声,有些茫然。

“是吃不惯,”顾向野放下勺子,直直盯着她看,“还是没胃口?”

南思阮收回视线,想笑又没笑出来,敷衍着回:“好像有点晕机吧...是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小店内煮馄饨的地方和堂食的区域就隔了一扇门,热气儿从小窗里直往外冒,风扇久年失修的吱呀转着,气氛如何也严肃不起来。

顾向野没多说什么,起身付钱:“换一家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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