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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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林黛玉的背影,谢染慢慢松开背在身后紧握成拳的手,这才发现出了一手的汗,皱成一团的心脏也渐渐放松开来。

同她的父亲去讲?

所以说,她是同意了吗?

谢染愣在原地站了片刻,心里才倏地涌上一阵狂喜,嘴角也后知后觉地漾起一丝笑容。

原本靠在门口偷听二人谈话的蜡梅和霜华,一看到林黛玉快步跑回来,赶紧将门拉开。只见林黛玉满脸红晕,飞快地坐到床榻上,拿被子捂住自己的脸。

会不会太快了?

她想着,明明认识他也才几个月的光景,可是答应他却毫不犹豫,好像很多年前就想要这样做了。那下一步要做什么呢?他会派人去扬州提亲吗?

不对,他是王爷,娶妃也应该要得到圣上的准许吧?那天底下的人,岂不是都知道了?

这边蜡梅闷笑了一阵子,看着谢染仍旧站在院子里,赶紧走出去笑着说,“王爷还不快去准备回扬州的事?我家小姐同意了,可老爷的意思却还未必呢!”

谢染恍若被点醒,连连点头道,“姑娘所言极是,我这就去准备。”

蜡梅看着他的背影,又偷笑了一阵,才回身转入屋中。她这几个月来随着自家小姐一路从扬州到京城,也摸清了谢染和谢桢的脾性。按照她所瞧见的来看,小姐若果真能嫁入端王府,也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幸事。

老爷那处自然不成问题,小姐作为扬州巡盐御史之女,老爷祖上又世袭侯爵,两家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听说贾府里有一个小公子,近来对小姐念念不忘,不知是福是祸。

却说上回林黛玉与贾府众人作诗之后,探春等人便将诗稿又抄录了一份带了回去,贾宝玉因被贾政罚在家中,只能借着翻阅林黛玉的诗稿以寄遥思。

贾宝玉虽然知道自己诗才并不如人,可思量再三,还是按捺不住和了一首,誊抄之后让茗烟送到了端王府中。他在家中等候多日,却不见林黛玉的回信,却不知林黛玉压根没看那一首和诗,直接让蜡梅放入香炉中烧了。

后来林黛玉的诗作又不知如何传到了三皇子府中,王衍歪倒在睡榻上,捏起一张纸慢悠悠道,“想不到,这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女儿,倒是有点诗才,怪不得那小子一心要将她藏进府里。”

“对了,”王衍像是陡然间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面前的人问道,“谢染这几日查找朱三的事情,可有查到什么?”

睡塌前跪着一个人,一身黑衣,正是王衍府中暗卫的统领李权。这几个月来,都是李权负责在明月楼与朱三对接,将天香散从朱三手中转移过来。

朱三与药铺的老板都是元江府黎州人氏,天香散在中原出现过短短几年,后来却几乎被官府赶尽杀绝,炼制此毒的人也相继老去。

不过,还有几人通晓此毒的炼制过程,其中就有朱三和药铺老板等人。药铺老板负责将天香散从元江府运至京城,朱三则借抓药的机会,将天香散收集过来,与李权约定时机,两人在明月楼碰头。李权再把密炼的天香散送进三皇子府。

近来,京城中的达官显贵之家都流行起来一种贝卡洋烟,听说是从西洋那边流传过来的,这种洋烟都用闪着银光的玻璃小扁盒儿呈着,玻璃盒上还雕刻着猫眼儿一般的石头,看起来华贵非常。

这鼻烟盒里的洋烟闻起来香气清爽,传说洋烟都是用名贵的药材磨练而成,甚至有一种草药名曰还魂草,多闻不仅可以提神醒脑,也有延年益寿之功。

本朝圣上嘉平帝也一味好道,平日里也派人搜罗了好些丸药,听闻西洋的洋烟,也玩心大起,连忙让人给他也送了一盒。太医院的几位医官们慌得不得了,赶紧过来检查,查了半天却没发现什么异样,愣是让嘉平帝嗅了一点。

大臣们听闻圣上都带头服用这款洋烟,更是欢喜非常,也大肆购入许多,吸闻贝卡洋烟顿时成为一时的风尚。

不过若是有人追究,便能发现平日一心追随嘉平帝的三皇子王衍,在外面不过是做做样子,在自己府邸时,却从来不用此烟。

李权听了王衍的问话,心里一惊,头埋得更低了。

“怎么?他查到什么了?”王衍挑了挑眉问道。

李权战战兢兢地回道,“端王已经查到天香散乃是从元江府流出,眼下贝卡洋烟在京城如此风靡,端王定会发现,洋烟里也掺入了少量的天香散。不过,殿下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属下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让他发现贝卡洋烟与您的关系,西洋那边我都已经打点好了……”

李权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跟一只蚊子哼哼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话音未落,王衍却冷哼一声,“这倒是不必,只怕还等不到他查,京城的人已经被我放倒了一半。贝卡洋烟卖的价钱极高,能买到的朝中大臣我都有记录,我倒是想看看,是宫里的那位先倒下,还是拥护太子的那帮废物先倒下。小小一个端王,我看还不足为惧。”

李权听进耳朵里,冷汗直下。虽说他常年在三皇子府里,知道王衍找他谈话的时候,四周都有侍卫看护,并无旁人偷听。饶是如此,他还是听得心惊胆战,毕竟他主子做的,乃是谋权篡位之事,若是成了,以后风头无两,若是败了,则要人头落地。

王衍自然也知道,看着李权这幅模样,他的目光里又深邃了几许,低沉道,“李权,我们已经走上了这条路,我们不能回头。”

李权只能磕头如捣蒜,最后走出大门的时候,恍若从水里捞出的一般,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此时的宫中却灯火通明,白烟袅袅,两人相对坐在棋盘的两侧,棋盘上正摆着一出“七星聚会”,谢染捏着一枚棋子,正低眉沉思。

嘉平帝卧在另一侧,缓缓打量着对面的谢染。谢染的眉目长得颇似嘉禾公主,嘉禾公主乃是他的长姐,从小便爱读些六韬三略,也曾经与先帝一同上战场,后来嫁给了随先帝一同打天下的谢渊。

谢染幼年的时候,常常随谢渊一同进京,嘉平帝也对他这个外甥颇有好感。只不过从谢渊死的那一天开始,谢染便不再来京城了。

那年他当上帝王不久,急着稳定人心,虽然知道谢渊之死必有蹊跷,可朝中诸将平日对谢渊不满,边疆尚乱,他还需要几位大将帮他去安定天下。等他终于平定一方之后,却为时已晚,他的皇姐也不再来见他。

为此,嘉平底在心里,总觉得像是欠了谢染一点情面。这回听闻他进宫来看他,嘉平帝心里也很欢喜。

谢染缓缓落子,嘉平帝手执红子紧随其后,两三局后,谢染顿了顿,抬头笑道,“陛下圣明,是我输了。”

嘉平帝跟着笑道,“何输之有?你输了一回棋,却在我这赢了一个机会。说罢,此次前来,又有何事?”

谢染慢慢起身,冲着嘉平帝行了个礼,刚要开口,却被嘉平帝一把拉起,只听他笑道,“不必拘束,看你这阵仗,倒让我想到从前还在太子府的时候。我那时候去找先帝求娶太子妃,大约也是这个情形。不知阿染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谢染见他说开了,自己也便直接道,“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家的女儿,陛下可曾听过?”

嘉平帝捋了一把胡须,笑呵呵道,“原来是他。我还以为……”说到一半,嘉平帝觑了一眼谢染的脸色,又收了口,“没什么,明日赐旨,择日带她进宫给我看看。”

谢染点点头,刚要拜谢,却见嘉平帝的身子陡然晃了晃,一行暗红色的血迹从鼻间急促而下。只一会儿的功夫,花样繁复的地毯上已经沾上了几滴硕大的血珠。

“陛下!”谢染慌忙搀住他,门口的太监瞧见了,也倏地变色,手忙脚乱地去太医院请医官了。

嘉平帝按住太阳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闭着眼睛叹道,“许是人老了,近来总是说歪倒就歪倒,还老是梦到从前的故人。不瞒你说,昨晚我还梦到你父亲了,他还是那样风华正茂,我却已经垂垂老矣……”

谢染按住他的脉,发现嘉平帝的体内虽然有老朽之态,却不至于衰败,反而血气还在。为何脸上却呈现出一副枯败之相?明明方才谈话的时候还看不出来,陡然间却好似油尽灯枯?

“陛下近日可服用了什么药物?”谢染问着跪倒在一旁的小太监,又让嘉平帝先不要说话,静静调理声息。

小太监慌忙道,“陛下服用的药都是太医院特意配的,按理说不会相冲,都用了几十年了,也没出过事啊!”

他想了一会儿,突然脸色大变,喃喃道,“不对!陛下今日还吸闻了贝卡洋烟!”

谢染第一回听见这洋烟的名字,颇有点疑惑,赶紧对小太监道,“拿上来给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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