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林黛玉这几日都将一颗心系在瓜田里,每日不等太阳出来便往地里走。瓜苗因了她的照料,长势喜人,根茎上细嫩的叶微微打着卷儿,又慢慢舒展开来,一天变出一副模样。
这日林黛玉贪觉,就多睡了一个时辰。辰时刚过,院子里却传来一阵声如洪钟的笑声,生生将她震醒。
林黛玉拽着被角,坐起身来,只听那人笑道,“哎哟我的老姐姐,你是没瞧见呐,那荣国府里的琏二奶奶,真真是拔一根寒毛比咱们的腰还粗呢![1]”
那人笑得合不拢嘴,还暗暗推了一把李大婶,直推得李大婶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哪里就有这么夸张了?”
“哎!”那人将脸一板,竖起两根指头道,“那等子地方,你是没见过,就连小丫头们都穿金戴银的,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后来说要给这孩子做身冬衣,足足给了我这个数呢!”
李大婶被吓了一跳,跟着那人,口中止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足足感叹了好一阵。
“这也算是你福分大!一把年纪了,偏生还能进京见些世面!”林黛玉听李大婶如此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巧我那个亲家,几十年前还是与金陵王家连过宗的,要不是这日子眼看着过不下去,谁又好意思上他门上去!”
林黛玉听着这声音好生熟悉,真像是在哪里听过一般。明明是个乡野老妇人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精气神儿,只是言谈之间倒是比李大婶粗鄙得多。
林黛玉一拍脑袋,总算是想起来了。
可不是那日进府的母蝗虫刘姥姥么?
原来,刘姥姥与李大婶也是多年的邻居,不过刘姥姥因女婿王狗儿家里的两个孩子无人照料,后来被王狗儿接过去过活。
这日,她瞅着王狗儿和刘氏都闲了下来,便提出往原来的家中走走,会一会许久未见的老姐妹。
林黛玉见屋子里的阳光渐渐漫进来,便也起身,随意梳了个时下流行的灵蛇髻,拉开门走了出去。
刘姥姥本和李大婶聊些闲话,见院子西边的门一开,眼睛瞬时亮了起来。
“我的姑奶奶!这是你家的丫头?”
李大婶摇了摇头,“这等模样,哪像是我家的?初春的时候,这个姐儿住到咱家隔壁,一心种田,后来因房子塌了,我便让她去春菊的屋里住些日子。”
刘姥姥盯着林黛玉看了一会儿,瞪大眼睛道,“这个姐儿的模样,倒是比得上京城里头的琏二奶奶了。”
两人又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阵子。
这边林黛玉往瓜田里走去,没留意后面跟了两个毛头小子。
原来板儿也跟着刘姥姥一同回来了,从前他同虎儿玩得好,现在两个人更是粘在一起,虎儿便将前些日子林黛玉和他去集市上的事情讲与板儿听。
虎儿讲得绘声绘色,板儿听了,却撇了撇嘴,不以为意道,“真能有你说的那么好?”
他瞅着跟在林黛玉后面的小猪,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板儿家没有虎儿家里那么阔绰。
虽然李大婶也是小山村的村民一个,但家里四五个儿女都养得起,田里有几块地,院子里又喂着几头猪,已经算是富足的人家了。
板儿家里人少,还有一个妹妹唤做青儿,王狗儿平日里抠抠索索,把日子过得紧巴巴,一顿饭里都没什么油水。
刘姥姥特意带着板儿来串门,原也是想蹭些饭,好改善改善外孙的伙食。
板儿早在进门的时候,就盯上了猪圈里一头头肉乎乎的肥猪。他见大白一扭一扭地紧跟在林黛玉的身后,馋得口水不住地往肚子里淌,忍不住想着,若是今天能吃一顿猪肉就好了。
大白不知道板儿已经暗搓搓地打上了它的主意。它照常进了林黛玉的瓜田里,按照惯例转上一圈,又支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瓜田中依旧如常,大白懒懒地往后甩了甩脑袋,正对上板儿啃着手指头,滴溜溜的黑眼珠在它圆溜溜的身子上乱瞟。
机智如猪,大白很快意识到了人生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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