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1）

谢桢见他到现在还有心思笑话她，更是气成了一个炮仗，指着谢染大声道，“你就准备收拾收拾娶了甄三小姐吧！那个林姑娘更是别再想了！”

谢染一听她如此说，原本笑吟吟的脸色慢慢收住，敛眉思忖了一会儿，当真觉得眼下的事情棘手。

他看着一旁瘫在花梨木椅上的谢桢，凝眉问道，“这个甄三小姐……是什么来头？”

刚问出口，话音还未落，却被谢桢翻了个白眼怼道，“都到现在了，大哥你还这么糊涂呢？她名叫甄如兰，她家老爷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二姑娘如今嫁给了北静王当王妃，宫里还有个老太妃，倒是阔气得很！若是她真能嫁过来，倒是与她那个二姐姐不相上下！”

谢桢语罢，见谢染按着鬓角默然不语，不禁瞪大了眼睛凑上来问道，“大哥，你不会真想娶甄三小姐进门吧？”

谢染皱着眉将她推到一边，“自然不想。”

他只觉得今日转了一圈，如今耳边嗡嗡，着实有些头疼。再一睁开眼睛，却见谢桢鬼头鬼脑地看过来，还暗暗搓了搓手，嘴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一刹那间，谢染居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你又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谢桢暗笑道，“只是突然又想到一个好主意。”

她仰天大笑地走出屋去，剩下谢染一个人在屋中，他觉得脑内一片昏沉，索性静静地歪在椅上合上眼睛。

月色微凉，门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个小丫鬟走上前来，小声地唤了一句，“王爷，老夫人让您和二小姐过去用膳。谢染猛得睁开眼睛，才发现居然不知不觉睡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顿饭是老王妃来到扬州城里吃的第一顿，不用谢染吩咐，家中的管家也知道要安排最好的厨子过来烹制。

今天的这顿晚膳里厨子精心准备了碧螺虾仁，樱桃肉，黄焖栗子鸡，水晶肴蹄等等，每一道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在眼里也是赏心悦目。

谢桢吃了几块水晶似的肉，赞不绝口，吩咐小厮下去将厨子唤过来，当众赏了他二两银子。她觑着老王妃的脸色，正等着给她捧场，却见她只将每道菜都略微尝了几口，并未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反而看向甄如兰道，“兰儿，你觉得今儿这顿晚膳如何？”

甄如兰没料到老王妃会问她，她在家中时山珍海味吃得多了，便是御厨的珍馐美味尝在嘴里也波澜不惊。当下便放下筷子认真地点评了一番，从色泽、滋味到烹调的技法，直将那挺直了腰板的厨子说得止不住抹汗。

老王妃静静地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点了点头，待甄如兰一番话讲完，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你对肴馔之事居然有如此高深的造诣，原先还以为你是个闺中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甄如兰听了，微微红了脸，低下头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平日里随着父亲多尝了些吃食，日后还要听您多加指点。”

老王妃看着她，只觉得称心如意，笑得合不拢嘴。甄如兰不仅看起来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听说在家的时候还帮助几个婶子管家，连算账也是井井有条，日后当了王妃肯定再合适不过。

她再看向一旁的谢染，只见他只顾埋头吃饭，连头也未抬起来过，方才甄如兰点评的时候更是如木头人一般恍若未闻。老王妃只在心里暗骂一声，眼前这个大儿子有眼不识金镶玉。

谢桢在一旁冷眼看着甄如兰点评菜肴，心里却对这位甄三小姐瞧不上。

她又夹了一块水晶肴肉大口嚼了，边嚼边咂嘴，心里默默地把甄如兰和林黛玉二人对比，只觉得林黛玉虽然看上去娇弱了些，却全然不似眼前的这个甄三小姐惺惺作态。

仅仅一会儿功夫，谢桢已经暗暗在心底将甄三小姐挑剔了个彻底。

可是在老王妃的眼中，自家女儿大口嚼肉的声音却无比刺耳，她往谢桢那里瞪了几眼，谢桢却全然不顾，盯着甄如兰的方向出了神。老王妃觉得心里一阵堵，儿子和女儿都与自己作对，心里的火腾得又直往上冲。

甄如兰见她脸色有异，赶紧拉住她，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等着老王妃对菜肴的品评。老王妃被她打断，这才想起方才自己要说的话，便道，“要我说呀，这一道道菜烹制得倒是精心，只不过吃起来却差了一点味道。”

“什么味道？”甄如兰问道。一旁的厨子也跟着听，这老王妃往后几日要在府里住下来，更是要顿顿炊金馔玉地伺候着，不能出一点差错。厨子也想知道，自己的菜肴究竟差了哪一点味道。

“草野之味。”

谢桢也竖着耳朵在一旁听，听到这里，都跟甄如兰愣在一旁，不知老王妃意在何处。谢染听了，却闷笑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老王妃又慢悠悠地说道，“从前我跟你外祖一起从军的时候，到了南疆之处，天底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草，没甚么吃食。我们停军驻扎在几个小村子旁边，只有些农户家里种些菜送些给我们，我们拿过来随意烹烧，烧成一锅汤一股脑儿喝下去。你猜怎么着？”

甄如兰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老王妃咂摸了一下嘴，极其怀念地道，“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么鲜的菜了。后来听说，那种菜名叫冬葵，即便我常常去宫里吃宴，可是不管御膳房里的菜肴如何别具匠心，我却总想着那年边疆的葵菜。”

“后来我想了想，大抵是厨子烹制菜肴的时候，果蔬备下太久了，已经失了原味。就像是眼前这道清蒸淮白。”老王妃看了看面前的这道菜，转过头问厨子道，“几时捞上来的白鱼？”

厨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小心翼翼地道，“今早儿去市肆上买的。”他不敢说谎，只因老王妃看起来好似火眼金睛，仿佛能一眼将他看穿。

“看吧，”老王妃笑着对甄如兰他们说道，“应该是昨儿打捞的。要我说，就该去那渔船上吃才够味，我们在这金玉满堂的屋里面端坐着，却只有些调味的大料堆砌在上面。”

“这容易，”谢染接话道，“我还有个园子种了些果蔬，若是母亲得了空，大可以前去看看。”

“你今日就是从那里回来的？”老王妃饶有趣味地盯着谢染道。

谢染一顿，抬起了头疑惑道，“母亲如何知道？”

老王妃抚掌大笑，“你回来的时候衣上沾满了尘泥，还以为我看不见呐！活像个从田里回来的农夫！”

谢染一愣，也跟着笑了起来，谢桢也跟着捶着桌子哈哈大笑。甄如兰也配合着，拿帕子捂着嘴低笑几声。只是各人的心思俱是不同。

这一顿饭吃完后，几人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屋中。

谢染歪在床榻上，想起今日的事情，辗转反侧之后，还是决定调出种瓜系统来。这个系统他用得也不甚熟练，此刻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手忙脚乱地切换到那头。

清亮的月夜里，他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随着微风一起上下起伏。过了一会儿，只听那边一声清脆的嗓音远远地传来，宛若风拂杨柳，月映清江。

“系统？”

谢染屏住了气，垂在一旁的手不小心拂过自己的脸。

他居然觉得脸颊之处在隐隐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