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2）

“什么？”贾宝玉皱紧了眉头，“林妹妹不是来家中做客的么？哪里有放着自家的园子不住，倒去外人家住的道理？”

林黛玉听谢桢如此一说，心中也有些诧异，不免回头看了她一眼。谢桢迎面遇上她的目光，只悄悄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与先前离开谢染时露出的微笑如出一辙。

林黛玉有点反应过来，估计两人从那时便串通好了。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可谢桢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彼此之间也知根知底，比之住在贾府中，或许住在别处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住在何处自然要看林姑娘的意思。那宅子都已经派人收拾好了，若是宝二爷喜欢，大可以前来府上做客。各位姑娘们也可以一同前来。”

众姊妹听了，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三春姐妹里面除了探春还偶尔出去，其他两个平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虽然料想王府也是个好去处，可这从扬州来的林姑娘，胆子未免也忒大了些。

史湘云却觉得谢桢此言，甚是符合她的心性，她拍拍手道，“好！明儿得了空，我定要登门拜访。”

贾宝玉急道，“可林妹妹还没说话呢！”他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林黛玉道，“林妹妹，你要住在何处？”

林黛玉虽然也有些怀念从前与众姐妹吟诗赏花的时光，可眼下觉得，还是同谢桢在一起住会更加自由些。她冲着贾宝玉摇了摇头，“我随谢姑娘一起。”

谢桢见了贾宝玉这幅德行，不耐烦地说道，“两处离得也近，若日后林姑娘想来贾府，我再将她送来便可。”

众人谈得差不多了，谢桢和林黛玉便要告辞。贾母和王夫人一行人本来是去里间歇息，将众位姐妹留在外间闲话，这时听了林黛玉居然不住在贾府中，都感到诧异万分。

“外祖母，我得了空再来看您。”林黛玉看贾母似乎有些不舍，便上前安慰她道。贾母知道谢桢颇有主见，便也随她两个去了。

等到两人都上了马车，门口那两只石狮子被抛在脑后，林黛玉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谢桢在一旁瞧着她，却不由得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林黛玉看着谢桢，脑海里却不由得想起谢染，想起他的低笑，和今早离别的时候别有深意的一个眼神。

“我笑姑娘总是委屈自己。”

林黛玉被这句话拽回纷乱的思绪，她盯着谢桢道，“我哪里委屈自己了？”

“你明明不喜欢宝二爷，却不敢说出来。你也不喜欢贾府，却不肯说出来。你其实不喜欢无形之中的条条框框，却不愿说出来。”

林黛玉听她直白的语句，冷不防后背一寒，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面子上还想要伪装，心里却无可奈何地松了一半。

她哪里没有说出来了？

林黛玉想着，她从前说话，从不看人眼色，从来都是率意而为。只不过从前拿贾宝玉当一个知己，后来却发现信错了人，再后来，又觉得万事万物都改变不了，不过是以卵击石，于是便也闭了口。

即便闭了口，也是行胜于言。

谢桢又道，“我第一回见姑娘，便觉得姑娘与天底下的其他女子不一样。这个世道太闷了，闷得让人缩手缩脚的，旁人活一个面子，姑娘却要活成一个里子，旁人庸庸碌碌，卑躬屈节，姑娘却苏世独立，横而不流。”

“可是，”谢桢凑过来，看向林黛玉的眼睛，“像姑娘这样的人，太少了。懂姑娘的人，也太少了。”

林黛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已经烫得惊人。她推了一把谢桢，岔开话题笑道，“你到底要说些什么？”

谢桢被她推了向一旁倒去，却还是正色道，“我是想说，姑娘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一看贾家，就知道里面规矩众多，出了门都不知道迈哪只脚。不过我们王府倒是管得宽松，没什么规矩，姑娘大可以放心嫁过来。”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免笑起来。

林黛玉听到最后一句，登时红了脸，就要来拧她的脸，“你呀，原来在这里哄我呢！”两个人笑成一团，推搡之间，冷不防一团蓝色的影儿滚到车座底下。

谢桢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发现是一个香囊，上面还绣了兰草。

“哎，这是什么？”她举着香囊问道，“绣工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