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1 / 1)
呃,尴尬了。听到这个问题,苏婉晴顿时一脸复杂。当初那就是随口一说,只为了劝苏若晴放下渣男,跟她站到统一战线而已。谁想到,在经历了和程皓轩的万千斗争之后,她居然还记得这件事。
好吧,自己挖的坑,绕是绕不过去了,那就直接埋了吧。正好,有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叹了口气,苏婉晴冲着旁边的浅夏摆了摆手,见浅夏带着一旁的夏珠走远了。这才握住身边女孩冰凉的手,拉着一脸警惕的姑娘坐到了一旁凉亭的石凳上,笑着开口,“我说我做梦梦见的,你信吗?”
“你耍我?”苏若晴的表情愈发警惕,语气中也带了一丝怒意。
“你看,你都不相信我,那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有什么意义呢?你放心,我只是知道这么个事实而已,我之前没有害你,之后也不会这么做。”
顿了顿,苏婉晴加深了几分笑容,“对你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下一步怎么走不是吗?刚刚看你的样子,我想,你是打算找程皓轩继续报仇是吗?”
看着对面女子眼神中划过的惊讶,她知道自己猜对了。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苏婉晴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我明白,我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就没有资格去劝你不要报仇。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那个人渣,不值得你为他放弃你自己的人生。
“在报仇的间隙,或许你可以看一看,世界上其他美好的东西。好不容易重来一次的生命,你真的不想体验一次和上次全然不同的日子吗?”
“你说得容易,我就不信,我这次泄露你的身份,害得你几乎身败名裂,你会不恨我?还有,如果我说,程皓轩将来会金榜题名,成为庶吉士,然后威胁到爹爹的安全呢?”苏若晴冷哼一声,目光却隐隐有着松动之势。
“我不恨你啊,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计较这些就没有什么意义。你禁完这十天的足,我们就两清了。你就当是我为我当初对你做的错事弥补你吧。”苏婉晴淡淡一笑,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茶水给双方都倒了杯茶。
“至于程皓轩的问题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担心它干嘛?再说,就算他还有几分才学,如今政治清明,以他的人品,在官场上大概也走不远吧。”
“你我本就是点头之交,这些话也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的胡言乱语。你若是想听呢,就随便听听,要是你还不解气呢,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一切以你自己为准。
“好啦,话都说完了,我就先告辞了,你早些休息。”饮下杯中的最后一点茶水,苏婉晴拍了拍苏若晴的肩膀,转身离开,向散发着暖黄灯光的兰院走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以后,苏若晴怔怔对着桌上的两个青瓷杯子坐了许久,直到一旁的夏珠连声轻唤,才一口饮下杯中被寒冷北风沁入骨髓的茶水。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夏珠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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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愈发浓重,如汪洋大海一般淹没了徽州城中仅剩的灯火,只有飘飘摇摇渗入漆黑的银白月华,能勉强照亮城市一隅肮脏的角落。
与白日里光鲜亮丽的街市不同,徽州的西南角,是一个连白日的阳光都不会照进来的地方。污水横流的地面上堆着各种杂乱无章的垃圾。游手好闲,满身脏乱的小混混们随意地歪躺在散发出古怪味道的垃圾之中,与苍蝇老鼠一起打出震天响的鼾声。
所有人都知道,西南角是全徽州最为混乱的地方。层出不穷的抢地盘打架斗殴,更是让所有人对它望而却步。而今日西南角中心本该被鼾声占领的破庙中,却有隐隐的谈话声传来。
“你这活不好办呐。你要收拾的人,可是我们徽州知府的大姑娘。虽说已经收了你的银子,但是民不与官斗,我也不好将兄弟们往死路上逼不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坐在破败的关帝像前,嘴角噙着一抹带着算计的笑容,对着柱子旁站着的那个苍老佝偻的身影淡淡出声。
那身影的主人听闻此话,立马陪笑上前,“瞧九哥这话说得,九哥您在徽州那可是说一不二,哪里能怕一个小姑娘?再说了,这流言一事,那可都是当不得真的。她要是苏大人的女儿,还用得着自己出来开店上公堂?
“我看哪,这所谓苏府大姑娘的流言,不过是那小蹄子被九哥的威名吓得闻风丧胆,放出风来以求自保的招数罢了。您要是真的为此事所骗,那不就正中她的下怀了吗?”
“你说得到还有那么几分道理。只是我们拿人钱财,□□,这事一出,直接把兄弟们要冒的风险提高了好几倍啊,若是这谣言是真的,只怕他们还得去大牢走上一遭啊。”被称作“九哥”的男子搓了搓手,笑容又加大了几分。
“这您就放心吧,我以性命担保,这谣言绝对只是谣言。不过也请兄弟们放心,我这一趟带来的银钱,足够他们在牢房里也衣食无忧了。”说罢,那个身影走上前去,递上了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
他满脸皱纹,笑容阴狠,正是吴记糕饼铺的吴掌柜。只是不过短短几日,他就肉眼可见地憔悴下去,原本还算富态的面庞直接凹陷下去,双眼周围也出现了浓浓的黑眼圈。
他维持着脸上虚假的笑容,心里却是恨意满满。这些日子,各大糕饼铺的掌柜轮番上门轰炸,硬生生搅得他没有睡足一个好觉。店里的生意也是每况愈下,眼见的,就要到了赔本的地步。
再这样下去,只怕他连一个安身立命之所都无法保住了。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扫把星小蹄子给他带来的!
既然他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那小蹄子的日子也别想好过。这次他已经拼上了最后的财力,要是那苏记糕饼铺能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哪怕要他跟那小蹄子同归于尽,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翻了翻银票的金额,那大汉嘴边的笑容终于带上了满意的成分,“好,既然吴掌柜这么诚心,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放心,这单我算是接下了,明儿要是真的无事发生,这些银子,我全部退还给你。”
“不必不必,区区小钱,不成敬意,九哥您留着喝茶便是。等到事成,我再将剩下的银钱送来。”
“好说好说。”
在脏乱的破庙之中,两个男子相对而笑,阴狠凶险之处,竟然让挂于空中的新月都躲进了云层的遮蔽之中,收走了破庙里唯一的一点黯淡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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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已深,清晨的天光出现得越来越晚。或许是受昨夜新月的影响,今日的太阳的出现也显得格外磨蹭,直到苏婉晴走到苏府大门口的时候,天空中那一抹稀薄的阳光还未曾出现。
抬眼看了看阴沉的天色,苏婉晴重重跺了几下脚,想从身体的运动中获取迟来的暖意。刚要登上马车时,就听苏正那熟悉的男声从背后传来,“婉儿,你这是去糕饼铺吗?”
“是的,爹爹可是有事?”苏婉晴回头,朝着苏正弯身行礼。
“呃,”苏正犹豫了一下,还是下定决心开了口,“爹爹没有阻拦你的意思,只是外面流言肆虐,要不你还是在家里多待一段时日吧。现在直接去的话,爹爹怕你被那些流言伤到。”
“爹爹放心,女儿知道您的心意,”苏婉晴又行了个礼,但是直起身来时,却是摇了摇头,“爹爹,流言一事,本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掌事本来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若是女儿不去,倒像是告诉他们,连女儿自己都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愧吗?
“而且这铺子刚刚走上正轨,暂时还离不得人,若是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流言而损害铺子的利益,岂不可惜?爹爹放心,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这些流言伤不到我的。”
收到这样的反驳,苏正脸上的表情一时五味杂陈,但是到了最后,都转化成了一种欣慰。他拍了拍苏婉晴的肩膀,笑着开口,“好,不愧是我的女儿。既然如此,你就放手去做吧,无论何时,爹爹都会站在你身后。”
“多谢爹爹。”苏婉晴回以一笑,最后行了一礼,踏上了去往糕饼铺的马车。
一路行驶之间,太阳也渐渐露出了它躲藏在云层后面的真容,将微暖的阳光投射到被呼啸北风冰冻一夜的糕饼铺之中。
掀开帘子,看见糕饼铺门前那泛着浅浅金光的牌匾,苏婉晴的嘴角就不自觉地微微翘起。只要铺子还在,还能赚钱,一切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然而视线慢慢下移,嘴角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虽然她知道来糕饼铺会很难,但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是地狱模式吧。
只见那道浅浅的金光之下,一个温润男子立于其中。阳光拂过他鸦青色的直裰,银色光芒一闪而过,给他增添了几分文人的清冷之气。
见到站在马车上的苏婉晴,他微微一笑,清冷瞬间化作温柔。将手递上前来,低沉磁性的嗓音又再度响起,“见过苏姑娘,只是不知,姑娘还要在马车上站多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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