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1 / 1）

“这个小伙计也太恶劣了，假冒别家糕饼不说，还拿这么难吃的糕饼来荼毒我们。”

“就是，这次我算是记住他了，下次我绝对不买他所在店铺的糕饼！”

“说的没错，虽然这小子忒得嘴硬，一直没吐出他所在店铺的名字，但我恍惚记得，在阳丰坊的吴记糕饼铺见过他。”

“那家铺子我去过，没想到老板是这样的人，怪不得可以做出这么难吃的糕饼。下次去阳丰坊，还是去苏记糕饼铺买糕饼吧，你看这油纸包里还有地址呢。”

片刻之后，随着地面人群的渐渐离开，天空中的云层也慢慢散去，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只可惜，之前那道淡金色的阳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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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些路人们充满鄙夷的言语，史常简直是欲哭无泪。经过意识到被愚弄的群众们的一番宣泄，他的头发散乱，身上挂满了糕饼的碎屑，就连铺子里伙计们统一的布鞋上，也被愤怒的人们“不小心”印上了几个黑色的脚印。

装糕饼的篮子被彻底撕碎，凄凄惨惨地躺在路边，与他遥遥相望。这一番场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然而这些还不是最惨的，最令他担心的是那些人临走前说出的几句话。哪怕他咬紧牙关没有说出铺子地址，却还是被他们猜出来了。

那铺子的生意一定会受影响。这样想着，史常抱着脑袋靠坐在巷子里的墙根下，面如死灰。这下肯定完蛋了，掌柜的一定会将他打发出门的。

就在他双眼无神地盯着面前的青石地砖之时，一双浅蓝色的绣花鞋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目光顺着绣鞋慢慢上移，杏黄色的褙子之上，是那个有着一双杏眼的大家闺秀。身后还跟着那个苏记糕饼铺的白衣伙计，明显二人早就相识。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女子的眼神中没有了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好奇，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带着嘲讽的冷然笑意。这一下转变太大，史常不由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个梳着双髻的少女。

他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却先动了。只见她弯下腰来，与他平视，眼中嘲讽的笑意慢慢加大，“回去告诉你们掌柜的，作为一个糕饼匠人，做好手头的糕饼是我们唯一该做的事情。

“在背后偷偷摸摸搞这些蝇营狗苟的小动作，不仅配不上糕饼二字，更配不上他一直自诩的男子汉大丈夫。就连我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小女子，都做得比他好。”

话音刚落，那女子就直起腰来，将白衣伙计篮子里的最后一块糕饼丢到他怀中。回身走了两步后又停下脚步，讥嘲的声音冷冷传出，“还有，让他收敛点，别以为这些小动作能瞒天过海。这次就当给他个教训，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说罢，她拍了拍身旁白衣伙计的肩膀，领着伙计头也不回地出了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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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随着精美瓷盘被狠狠摔到八仙桌上的巨响传出，吴记糕饼铺后院中的一众伙计齐齐打了个寒战，噤若寒蝉地站在桌前。

目光低垂，紧紧盯着地面四分五裂的盘子，不敢稍加抬头。

“这么说，在史常出事后，你们都被那些围观群众当众揭穿，无功而返了？”吴掌柜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进伙计们的心里。

众人不敢抬头，只能硬着头皮在吴掌柜的愤怒的目光下默默点头。

“哼！”在一阵令人心惊胆战的冷哼之后，吴掌柜的声音中更添了几分冷意，“史常，你刚刚说那小蹄子临走之前还与你说了话？”

“回掌柜的，确实如此，只是这话……”史常犹豫了一下，但是被吴掌柜带着怒意的眼神一盯，顿时瑟缩一下，迫不得已向吴掌柜身边走去。

听着史常在耳边的轻声絮语，吴掌柜的脸色愈发难看，嘴唇也是越抿越紧。直到最后，他再也忍不住了，一脚踢开还在说话的史常，怒声暴喝，“岂有此理！那小蹄子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袖子一扬，狠狠扫落桌上装着茶水的青瓷茶杯。

一阵漂亮的银芒划过，那茶杯应声落地，在史常的脚下粉身碎骨。第二次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鸦雀无声的后院中显得格外清亮，吸引了院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吴掌柜顺着茶杯的痕迹看到了一旁呆呆愣愣的史常，顿时更加愤怒，“还有你个蠢货！被一个小姑娘设计，仿冒糕饼暴露不说，还被人看出了我们吴记糕饼铺的招牌。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稻草吗！”

怒声喝骂之后犹觉不解恨，索性直接上前，再次抬脚，狠狠踹在了史常的心窝之上。“砰，砰，砰……”一脚接着一脚，直踹得那满是糕饼碎屑的蓝衣之上遍布皮靴带着脏污的黑色鞋印。

在皮靴撞击□□的声音渐渐消失之后，吴掌柜走出自家糕饼铺门口，将一封信件和一文钱交给门口玩耍的小童，“小哥儿，替我去苏记糕饼铺跑个腿儿。将这封信交给信封上那个人，这文钱就是你的了。”

看着得了钱财的小童喜笑颜开地应声而去，吴掌柜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一丝冷冷的笑容。不过就是一个伤风败俗的无知妇孺，会做几样乱七八糟的古怪糕饼，居然还敢前来挑衅他的权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倒要看看，没有了制作糕饼的烤箱，这个小蹄子还能靠什么来支撑她的破烂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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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一层一层地昏暗下去，苏记糕饼铺匾额之上常挂的金光也开始渐渐暗淡，仿佛是出去游玩了一天的孩子，在终于耗尽所有的精力之后，显出了几分难得的疲态。

踏着逐渐稀疏的清脆铃声，一袭杏黄色褙子的苏婉晴走进了苏记糕饼铺的大门之中。她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身旁身着白色伙计服的梁明凡的肩膀，“今日你做得很好，真是辛苦你了，改日我请你用午膳。”

“东家谬赞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梁明凡微微点头，回以一笑，“是东家的计策优秀，假扮偷跑出去的大家千金，与我扮作的伙计互相配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假冒糕饼拆穿。”

“你先别给我戴高帽了，赶紧去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也太引人注目了。”苏婉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接过梁明凡手中的篮子。

没错，之前街上与史常争辩的那个大家千金和铺子伙计就是她与梁明凡假扮的。被设计了那么多次，也该轮到她耍一耍那个吴掌柜了。

希望她这根棒子一打，能让那草丛之中潜伏的毒蛇尽快露面。

刚掀开前厅的门帘，一脸惶急的暮春就匆匆走上前来，“姑娘，你之前让我留意的事有结果了。”

听着耳旁暮春的轻声细语，苏婉晴的脸色逐渐凝重，垂在身侧的右手慢慢攥成了拳头。

到了最后，一贯闪着坚持光亮的眸中已是怒意闪现，“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