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目(19)(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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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打翻了一地的碎瓷片,你有些关切地说:“去喊一个仆人过来吧。”

津岛修治摇了摇头,拿起角落的扫把,认真地扫了起来。

他真的和太宰治很不一样。

“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唔,没,没有。”

津岛修治才十三岁,或许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他的性格发生了动摇。

你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恰好望见了天空中的月色。

“真美啊,今夜是满月呢。”

“是啊。”

“修治君,有什么遗憾或是心愿吗?”

“遗憾……”他愣了一下,说:“母亲去世那天是大晦日,每年正月她都要为我求来御守的……这算是遗憾吗,其实我也没有太大感觉……”

“算的。”你笃定地说:“修治君,不要把自己当成怪物呀。”

你弯了弯眼睛。

“你只是一个过分聪明的孩子,除此之外,与别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

此刻正是盛夏,而你是一个漂泊于异乡无定的游魂,不知什么时候便会离开,你无法对他许下任何承诺。

即便是,为他求上一只御守,这样简单的,平淡的愿望。

*****

见到津岛原右卫门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

津岛家的家主是一位政客,长年忙碌于公务,对家庭不管不顾,而这种向来的忽视在自己的发妻去世,长子也十分不争气的情况之下变得尤为猖獗。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过问一次自己的孩子了。

津岛修治曾对你说,他的父亲是个冷漠刻板,内心没有一丝温情的男人。先前你不理解那究竟是什么,而这一刻,你彻底地明白了,当他那双饱含世故,隐藏着暴戾的眸子透过你的身体直达不远处的津岛修治之时。

“父亲好。”津岛修治乖巧地行礼。津岛原右卫门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提箱放下。

“听说,你在学校又闹了不少笑话?”

津岛修治垂下了头,一副木讷寡言,听任责罚的样子。

“没出息。去后院站一小时,站完再去吃饭。”男人阴沉地说。

“是,父亲。”津岛修治低着头走出了起居室。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你看到了他死气沉沉的鸢色眸子竟似被点燃一般,透出了依稀的光亮。

“他生了病。”

“你说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津岛修治小声轻快地说。

*****

医生诊断的结果出来了,津岛原右卫门患的病,是肝癌晚期。

津岛修治跪坐在父亲的床边,悲痛地抓住了父亲的手。

“请让我来服侍您吧,父亲。”他恳切地说道。

津岛原右卫门枯黄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动容:“修治……”他的手指微微颤动,想要反手抓住自己的儿子。

津岛修治按住了他的手,真诚地看着他。

“……修治,你也要长大了。”男人喘了口粗气:“每次看到你,我都会想起夕子,你和她长得真像啊……”

“……是,很多人都这么说。”

津岛修治的神情冷淡了下来。

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异样,津岛原右卫门继续絮絮叨叨,如同一位迟暮的老人。人之将死,总是会忍不住染上回忆过去的臭毛病,他反复念叨着修治一岁时多么的可爱,他刚刚学走路那会儿自己曾在一旁小心看护,他摔跤之后赖在自己身上哭个不停……大概津岛修治的人生他只参与了这一部分,之后的回忆便再也没有这个孩子的身影了。

你站在一旁,目睹这浮世绘一般的画面,突然无意中发现了津岛修治微微颤抖的手指。

你的唇抿了抿。

果然,还是有些难过吧。

事后,津岛修治蹲在地上,拿一根竹签拨动着地面上的小虫子。

“人总是会死的。但是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就像任何一位无所事事的青春期中学生一样,一边看着虫子打架,一边漫不经心地感叹着。

“为什么不是我呢,如果是我的话,该多好啊。”

“人间这么丑陋,地狱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为什么不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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