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说起来是熟人，但其实是她第一次见到。没错，正是她三叔一家子。

看起来正在买手表，王娟对着一旁的钟文川说，“川子，我觉得还是梅花牌的好看。”钟文川看了看价格，小声的劝着，“咱就买上海牌的就行，上海牌也好用，看着也好看。”

“我不，上次二车间那个马晓丽就买了梅花牌的，我也要梅花的。”王娟很是坚持，“你是不是不舍得花钱？梅花牌贵是贵点，那不是牌子更好，咋了？心疼了？哼，你跟你那父母一样，农村出来的，就是爱抠搜。”

钟文川讨好的笑笑，“主要是我看着这梅花的长得也就那样，上海牌的不也看着挺阔气的么。”

柜台里的售货员仿佛对这一幕见怪不怪，正跟着旁边柜台的人聊着天根本不搭理钟文川二人。

钟蔓蔓想了想还是上前打了招呼，“三叔三婶。”

王娟看了钟蔓蔓一眼，就被她样貌的变化惊到了。主要是因为三房一家即使就在县城，一年也只回一趟上沟子大队。和周围每天都能看到钟蔓蔓的人不同，两个人上一次见钟蔓蔓都是年初了，所以这次看到只觉得人模样身材都快变得认不出来了。

“蔓蔓？”钟文川有些不确定的问着，“你咋在这里？”

钟蔓蔓提了提手上的东西回说，“我给家里买点东西。碰到三叔三婶了就来打个招呼。”

王娟看她手里拎的不少，显得财大气粗的模样，有些忍不住开口讽刺着，“这是要结婚了？这么舍得花钱？”说完便轻蔑的看她一眼，转头去叫售货员，“来，给我把这个梅花牌手表包起来，我就要这个。”

钟文川忍不住拉拉王娟的袖口，“还是要上海牌吧。”王娟拽过自己的袖子，狠狠瞪了钟文川一眼，“不就贵了五十块钱，咋买不起。”

售货员听到两人要买表了，才慢吞吞站起身，把手表从柜台拿出来，然后开着票说着，“一百七十五元，十二张工业票”。

钟文川无法，只得从兜里拿钱，数了几张大团结，又把分毛也拿出来，看起来今天是专门来买手表的。但工业票怎么数都不够，“同志，不是只要九张工业票吗？”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那是上海牌的，梅花牌这是瑞士手表，价格都不一样，工业票能一样吗？”

王娟此时也有些急了，家里的工业票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还要留一些买其他东西，“同志就少一张，我们下次补上行吗？”

售货员见他们连票都凑不齐，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走吧，浪费我时间呢”。说着把拿出来的手表又往柜台里放去。

钟文川看这售货员当着这么多人也毫不客气的赶人，有些窘迫的僵立在原地。但这年代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就是这么牛气，买不起就赶人走也是常态。王娟受不了周围人的注视，有些恼羞成怒，正准备跟售货员大吵一架，钟蔓蔓走过来拿出了一张工业票，“别放回去了，我这还有票。”

售货员打量了眼钟蔓蔓和她手里提的东西，没有再说什么，停住手上的动作，把手表重新放回了柜台上，开始包装。

钟文川揩了把额头的汗，有些感激的朝钟蔓蔓笑了笑，“蔓蔓你这给我用了票，回去怕是会挨训了。”

钟蔓蔓摇了摇头，“这不是家里的票，这是我自己挣得。前段时间刚在临县钢厂找了翻译的工作，票和钱都是那边给的。”

钟文川显然是刚知道这个消息，惊讶不已得问道，“蔓蔓你都去钢厂工作了？”缓了缓语气又打听着，“那边的待遇怎么样？”

“一个月45元工资并着25斤粮票。”

“45元？！”

这时连正在包装手表的售货员也忍不住看了过来。

钟文川喃喃自语，显得有些不可置信，“一工作就有45元的工资？”钟文川自己熬了这么些年还是二级工有38元的工资，还得再熬两三年才能拿到钟蔓蔓现在的工资。

钟蔓蔓看到钟文川这样子，也不忍心打击他，“我只是临时做几个月翻译，可能工资高了些，不像三叔你这种正式工人。”

此时售货员已经包好手表，钟蔓蔓也赶时间要去黑市，就没再多说，只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王娟看着钟蔓蔓的背影满脸的嫉妒，“你这侄女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就凭她一个农村人能当钢厂翻译？肯定是给钢厂什么领导睡了，当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