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潮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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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母后身体不适,儿臣特携诸位妹妹前来探望,不知母后可已请过太医了”王皇后看向崔太后的眼神极是真挚恳切,不等崔太后答话,目光一转看向了姜姝,“贵妃妹妹来得早,倒是衬得我失职了。”

王皇后一句“儿臣”将自己与其余妃嫔的不同轻而易举地点了出来,一句“妹妹”又明晃晃地告诉旁人,姜姝再是得宠,在她这个皇后面前,同这宫里的其她妃嫔也没有半点差别。

姜姝笑盈盈地看着王皇后,温声道“娘娘掌凤印,理宫务,忙不过来情有可原,妾不过妃位,成日里也就是伴伴御驾,自是轻松许多,娘娘一句失职真真是羞煞妾也。”

宠妃和皇后各有倚仗,言辞间的顾忌自是不像普通嫔御那般繁多,今日的王皇后异于往日,姜姝却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二人打打嘴仗也在情理之中。萧旭看了王皇后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握紧了姜姝的手。

王皇后被萧旭看得一凛,面上却安然如故,背脊挺直,指尖在袖中缓缓扣紧,心也渐渐定了。

郑妍与姜姝自小玩到大,姜姝进宫后也不曾断了联系,自是知晓姜姝的处境与脾性,也明白王皇后为何突然言语不善,心下却觉不然。分明是皇帝非要姜姝入宫,分明是皇帝守着姜姝不放,凭什么御史们只骂姜姝是妖妃,却不敢骂皇帝是昏君凭什么宫里的女人们只知嫉恨姜姝专宠,却不敢直言皇帝不公

“皇后乃一国小君,自是不该被我这些许不适耽误功夫”崔太后说着就斜了姜姝一眼,眼看着要发难,却不想竟被自己的亲侄女贤妃打断了。

“姑母体贴大度,乃吾辈之福,我们这些做小辈却是不敢轻忽,如今圣人,皇后并众姐妹都在昭仁殿里堵着想必也非姑母所想,既如此,不若便由我与芳菲留下为姑母侍疾罢,姑母素来和善心慈,能为姑母侍疾也是我和芳菲的福气。”

贤妃一通话说得顺畅极了,仿佛这就是她的衷心之言,仿佛这昭仁殿就是什么福泽宝地,能留下为太后侍疾就是她最大的幸福,满脸的真诚之色,不见半分先前

同姜姝嘲讽崔氏不辨形势,太后老糊涂的讥诮模样。

崔太后说话被人打断本该大怒,奈何这打断她的人是她亲侄女,是未嫁前在家中待她如珠如宝的胞兄唯一的女儿,还是她曾经在这寂寂深宫唯一的慰藉,因而硬生生地压下了心头翻涌的火气,略有不快地说道“你们是圣人的妃嫔,侍奉圣人才是正经,留在我这昭仁殿像什么样子”

郑妍闻言皱了皱眉,心说这太后哪里还有世家娘子的样子纵是那些没有规矩的勋贵人家也没有这样上赶着给自己儿子送女人的。

姜姝一看郑妍的表情便知郑妍在想什么,不由低下头抽了抽嘴角。

郑相被萧旭倚重,揣摩帝心自是有一套,萧旭打从登基以来就一改先帝对世家的客气尊崇,下手不说是雷厉风行,毫不容情,却也称得上是刀刀见血,果决干脆。就连姜姝的身后的姜氏都已经退避于祖籍,唇亡齿寒,送家中嫡出的小孙女入宫,便是郑相给萧旭的一份投名状。

郑妍是郑相对萧旭的忠心,是郑氏对皇室的归顺。

大抵懂得郑相为何将郑妍送进宫的姜姝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又为好友感到了几分庆幸,毕竟在这宫里,有个知情识趣的家族总比像贤妃一样成天担心家中父母姊妹弟兄哪天会被流放三千里要好上许多。

德妃在崔太后面前一向安静乖觉,她本就不大会讨巧卖乖,又曾经被崔太后刻意刁难过,所幸身居高位,且育有皇子,不然在这宫里的日子不知会有多难过。

淑妃心系自己的一双儿女,对这明明白白的争宠官司并不感兴趣,作为东宫旧人,淑妃这些年看过的女人大戏何止于此。所幸萧旭在女色上不似先帝般沉迷却又耳根子软,王皇后行事大多公正,独得圣心的姜姝也不是那会轻贱人的人,这宫里的女人都还算好过。

这一场因为贤妃而草草收尾的争宠大戏最终以崔太后稍退一步结束,萧旭以政务繁忙为托词,先是夸赞崔婕妤茶艺过人,赏下了珠玉首饰,而后又说贤妃孝心可感,赐下了几样精巧玩意儿,也算是全了太后的面子。

在萧旭政务繁忙,连椒房殿都没有功夫涉足的半个月之后,新人们终于被翻了牌子

第一个被翻牌子的既不是位分最高的郑妍,也不是身为太后侄女的崔婕妤,而是一个出身略显不足,但相貌却足够惊人的美人,萧旭连翻了她七日牌子,第七日侍寝后,萧旭将她从正五品的美人晋为了正四品的容华,赐住锦华楼。

晋封圣旨下来的时候,姜姝和郑妍正在贤妃的琼华殿里教贤妃新得的鹦鹉念诗,姜姝念“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郑妍便念“人间四月芳菲尽”,惹得姜姝扔杏仁砸她,贤妃在旁边笑呵呵地给新茶剥栗子吃。

宫人们上来禀了新晋叶容华的事,贤妃剥栗子的手尚未停,姜姝扔杏仁的手也还在动作,郑妍倒是气圆了眼睛,掐着腰怒气冲冲地往殿外看了一眼,咬着牙骂了句“果然帝王多薄幸”

心知郑妍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姜姝将手中的杏仁悉数放进了鹦鹉的食盒里,伸手拍了拍郑妍的肩,不甚在意地道“在芳若姐姐的地方可以放肆一点,在别处可要管好你的嘴,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贤妃笑出了声,伸手招了招示意郑妍过去,待郑妍走近了些,一抬手就揪住了郑妍的脸,道“你都知道帝王多薄幸了,还这么在意做什么阿姝没事,她都在这宫里待了两年了,早就看开了。”

姜姝想说自己不是看开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意过,但话到嘴边,终是咽了回去。生死荣辱皆系于一人之身,姜姝早没了曾经的恣肆意气。

郑妍想说既然不能好好待她家阿姝,为何非要阻拦她家阿姝与晋王的姻缘,气鼓鼓地刚要把话说出口,又见宫人急匆匆地跑进殿,禀告说全福总管送了东西到椒房殿。

姜姝无奈地点了点郑妍的眉心,同贤妃告别后,抱着新茶往椒房殿赶。

贤妃拉着郑妍坐下,又剥了颗栗子喂给她,一脸的八卦神色,道“这叶容华原本是要住到我这里来的,皇后娘娘给我透了个消息,我没同意。”

郑妍几乎就要喊出一句“贤妃娘娘好样的”来,却在触及贤妃眼底的深意之后换了句话,问道“娘娘为何拒绝”

“傻阿妍,叶容华出身浅薄却负有过人美貌,初初承宠七日便晋了位分,足可见她非是空有美貌者,貌美

根基浅且有所图,哪里会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我在这琼华殿由着性子玩了三年,可不想来一个搅风搅雨的玩意儿坏了我的兴致。”贤妃屈起手指弹了郑妍脑门一下,耐着性子同她解释。

郑妍眨巴眨眼睛,干巴巴地问了句“娘娘为何不想要圣宠”

贤妃嗤笑出声,却不答话,只是摸了摸郑妍的头发,道“你入宫时日尚短,以后就知道了。”

世人大抵喜新厌旧,就连八卦都是只知新的,不闻旧的。姜贵妃独得圣心是这些年的热门话题,鲜少有人记得,先帝在时,东宫的崔良娣可是太子的掌上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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