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悲喜（2 / 2）

郑妍眼睛一亮，抱着阿宝起了身，笑眯眯地问阿宝“你有弟弟了，开不开心啊”

阿宝歪了歪头，接着点了点头。

景和殿里气氛一片祥和，清和殿里，李娘子已经累极，昏了过去，毛太医为李娘子诊了脉，开了方子，确认李娘子无大碍之后，姜姝将萧晗叫了出来。

“她是你的娘子，舍下父母亲长、荣华富贵来陪

你过在这殿里圈禁的日子，豁出命去为你生儿育女，你是怎么待她的”姜姝看着萧晗，气不打一处来，她当初答应送李娘子过来，也是留了宫人在外间等候的，若是萧晗不愿意留下李娘子，那宫人自然会将李娘子送出宫去。

“你既留下了李娘子，缘何不肯好好待她”姜姝气急败坏。

萧晗却仍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样子，他抬眼看着姜姝，反问姜姝“我留下她，不是因为你想让我留下她吗如果你不想让我留下她，你大可以不答应她，我遂了你的意，承了这份情，你这样问我又是为何”

“萧晗，你是想说这都是我的错，是吗”姜姝被萧晗给气笑了，她一贯就知道萧晗不是聪明人，但未曾想过这人不仅不聪明，还少有担当，竟衬得年少时的她像个识人不明的傻子。

萧晗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白些什么，却在看到姜姝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失望后什么都说不出口，明明不是姜姝说的那样，他却连为自己辩白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晗想问姜姝，他要如何在不爱一个人的情况下，做出一副万分急迫的样子来陪伴之情固然动人肺腑，可感动就是爱吗

“萧晗，你好好想想，你如今这般田地，李娘子还愿意陪伴你左右，是不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姜姝现在满心都是愤慨与失落，她年少时的怦然心动，原来竟是这般的不值一提吗

顺境里，一片花团锦簇的时候，似乎谁都是好人，可到了逆境里，生活不如意之时，就有人变了模样。

“萧晗，你会有今天的下场，怪不得旁的任何人，若非你生就是朽木一块，烂泥一摊，但幸还顶着一个用金丝银线绣了花的壳子，你连怨天尤人的资格都没有。”姜姝说罢就甩袖离开了，留下了清和殿里的一片荒芜。

萧晗垂眼看着开裂的地砖，心下渐渐归于平静，又或者说是死寂。

太气了，不是气萧晗这样混账，而是气自己当初居然没看出来萧晗这般混账

姜姝坐上步撵的时候，仍是满腹不悦，萧晗其人倒还真是和先帝一般模样，自以为温柔多情情深似海，实际上都是只顾着自己的王八蛋先帝当初但凡多为他的历

任宠妃考虑一点，那些宠妃也不至于个个都不得善终，先帝自己扛不住世家的重压，倒是把曾经喜爱过的妃子一个又一个地都推出去做了亡魂。

萧晗这个时候做出一副深情模样来又是为了恶心谁呢李娘子还在鬼门关上，他倒是有心思去想别的，为人夫，为人父，放在外面非得被娘子的娘家人狠狠打一顿不可。

姜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心疼心疼自己当初看错人，还是更该心疼心疼李娘子如今错付一生。

“去景和殿。”姜姝抚了抚胸口，觉得自己一定要找郑妍聊一聊。

景和殿里，姜姝拉着郑妍好一通吐槽，句句不离自己当初瞎了眼，听得郑妍直翻白眼。

“阿姝，你对萧晗要求太高了。”眼看着姜姝还有继续的意思，郑妍赶忙按住了姜姝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姜姝。

“萧晗是个人，人无完人，金无赤足，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而李娘子只是刚好不是萧晗心里的人罢了，萧晗平日里待李娘子并不差的，今日的状况，萧晗也没有办法。”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不出喜欢的样子来。”

“李娘子的真心可感天地，可这真心对于萧晗而言，却未必不是负累，李娘子进清和殿后，萧晗与她也算是举案齐眉了。”

郑妍说的不错。

姜姝把想骂的都骂完了，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也听得进去郑妍说话了，听完郑妍的话，姜姝长叹了口气“我忍不住，忍不住对他求全责备。”

郑妍点了点头，拎起茶壶给姜姝斟了杯茶，“你在害怕吗阿姝。”

姜姝闭上了眼，没有说话，可郑妍问的没有错，她在害怕萧晗动辄得咎的处境和无数双盯着萧晗的眼睛，风雨飘摇的清和殿根本禁不起任何的哪怕一点点的打击。

“阿姝，你一向都自有分寸，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在我这里，你想说什么都可以。”郑妍把自己面前的一碟桂花糖糕推到了姜姝面前，“吃点儿甜的，心情会好一些。”

“阿姝，就快要熬出头了，我们总得再捺一捺性子。”

姜姝仰面不语，是啊，就快要熬出头了，她怎么开始沉不住气了呢大抵就是因为快要熬出头了，却发现自己熬着

熬着，一路上失去的东西竟也这样多吧。

没能在爱自己胜过性命的父母面前尽孝，没能与疼惜爱护自己的兄嫂多来往，到最后连哭个灵都得赶在宫门下钥匙之前离开。

得意时不敢欢喜过盛，恐忘形招致祸患；失意时不敢悲痛过甚，怕沉浸其中难以忘怀。

这样子的日子过久了，人身上绷着的那根弦总是会断的。

姜姝只觉自己身上那根弦就快要断掉了。

“阿妍，放心，我都知道。”姜姝的声音很轻，像是风拂过一般。

再睁眼时，姜姝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最难过的日子早就已经过去了，如今随意走走就是分花拂柳后的云开雾散，不到最后一刻，姜姝都不会放松下来，自毁长城的事情，姜姝不做。

“阿妍，我走了。”

姜姝起身，曳地的裙摆在姜姝跨过门槛那一刻在空中扬起了好看的弧度，上面用金线绣出来的凤尾纹在夕阳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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