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其实你是个替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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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玉佩躺在卧房的位置,是从一个破了的盒子里落出来的。玉佩成色有些旧了,原本红色的穗子也透着落了色的棕,只静静落在尘埃之中。

他娘这么多年来没攒下什么东西,当初被送去庄子,也算是净身出户,仅剩的那些值钱的东西也是被带在身上一块儿走的,也一同葬身在了山洪里。

因此说到要拆掉母亲的故居时,周逊才没有任何留念。

却没想到这里还落了一块玉佩。

周逊用手拨开那堆瓦砾,才发现这玉佩落下来的缘由那装玉佩的盒子似乎原本是埋在一处墙根里的,当初他母亲被赶走得匆忙,或许因此未曾将它带走。如今若不是这次拆除,这盒子也难见天日。

只是他娘好端端的,为什么把这东西埋在墙根底下

怀着这样的困惑,周逊将玉佩拾起,握进手心里。正在此刻,他身后却传来了人群行走的声音。周逊敛了敛目,再睁开眼时,眸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感伤。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我瞧见他往这边来了”一个小厮拉着人往这边走道,在看见那废墟中的背影时,他眼前一亮,“看他就在这儿”

两个侍卫见这几人来了,佩剑上前一步,将周逊挡在他们身后。周逊却拍了拍他的手背,气定神闲,示意他不必忧心。

这边管家竟然一时没认出周逊来。他看着眼前面如冠玉的公子,像是看见一个认不出来的陌生人“你说这是那个二少爷”

其实也难怪管家认不出来。

在他的记忆里,周逊从来都是一副孤僻冷淡的样子,总是站在角落里、不与旁人说话。比起鲜亮明艳口若悬河的周采,他只是一道沉默暗淡的影子甚至身上,还带着常年被压制的郁郁之气。

且灰扑扑,无人在意。

此刻立在废墟里的青年尽管眉目疏冷,却丝毫不见昔日里因打压而畏缩的姿态。

然而他变化最大的还是周身的气质昔日里那个一直被压制的人,似乎在一瞬间里破土而出、且站在高岭。如同一块翡翠,被剥去了表面的石皮,露出了流光溢彩的内里。

他只是站在那里淡淡的一瞥,便像是

有风雪从山崖上席卷而下,让管家等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厮见管家质疑,把脑袋点得像拨浪鼓,急切道“我从前是在这边儿打扫的,二少爷的脸我再清楚不过了”

周逊看向管家。管家呆呆地看向他,原本的那句“你还有脸回来这里”,却在出口时下意识地变成了一句软弱的、对待贵人似的“不知二少爷今日回来,有何贵干”

话音刚落,他便在心里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暗骂自己怎么在那一瞬间居然被一个人的外相所震慑。

眼高于顶的管家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周逊却只是淡淡“来看看家产分得如何了。顺便”

他微微一笑“也来拜见拜见我的嫡母。”

周逊撇开众人,便领着两个侍卫向着主厅走去。几人这才醒悟过来,管家身边的狗腿子骂骂咧咧地上前,被周逊身边的侍卫用眼一逼,素日趾高气昂的他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不争气的东西”见几人走远了,管家气急败坏地踢了狗腿子一脚。

狗腿子痛呼一声,要为自己辩解。管家对身边的人一挥手怒道“走,上去,咱们这么多人还干不过他们几个人吗把他们扔出去”

他刚想上前,旁边却有人连忙抓着他的袖子道“管家,你且听老夫一言啊”

管家回头,出现在他身侧的居然是周采的幕僚。这个幕僚平时爱倚老卖老,如今却是第一次露出了这般慌张失措的神色“那,那二少爷丢不得啊”

“怎么丢不得了”

“他旁边那侍卫所佩的刀,老夫没看错的话,可是御前的侍卫才能用刀你可知道冒犯御前的侍卫是什么罪名”幕僚急道,管家等人闻言大骇,“如今的二少爷,可今非昔比了啊”

周母同叶族长走在花园之中。

“这株百年银杏倒是名不虚传,不愧是天家的赏赐。”兴之所来、前来花园里逛逛的叶族长道。

周母走在一旁,暗中庆幸着周采失势的消息还没传到江州那边去。这些日子她作为深宅妇人虽然不很了解外面的事,但也知道皇上如今是厌恶透了周家前几日更是下令要拆掉周家的房子

皇上这是在替二少爷分家产呢。

来传令的太监如此笑眯眯地说着,您也别生气,二少爷也曾是周家的少爷不是早不分,晚也得分啊。您放心,皇上做事最是公平公正,一砖一瓦,都得平均分配。

在周家叮叮咚咚动土是不体面,但沾上了一个分家产,反而显得合理合法起来了。即使是再严苛的言官,就此事提出异议来,也被皇帝的诡辩和“周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给打了回去。

她知道皇帝如今是在为周逊出气,只是始终不能明白皇帝的宠儿怎么一夜之间从周采变成周逊了但这并不妨碍她如今一想到周逊,便恨得牙痒痒。

更卑微的是,京中大官都知道周家如今得罪了皇帝。可他们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否认自己已经落魄的事实,还要硬生生地咽下这个苦果来,说自己支持皇帝的决议。比如今日,她依旧得在娘家人面前装蒜,维持自个儿纸老虎般的体面。

“上次见到你们家采儿,还是六年前听说如今他已经是芝兰玉树般的青年了。”叶家族长方才同周母软硬兼施许久,周母却始终不肯松口,他心里微恼,只以为周母是飞了,便看不起娘家里的人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求于周母,再加上周采的身份在,也没必要撕破脸皮,于是再度夸赞道“之前未到京城时便听过你家采儿的传言,说是百年难遇的少年郎。今日他可在府中”

他这般夸赞也不是出自真心,更多带了点奉承的意味。

“他在”

周逊远远地便在花园里看见了周母。不过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周母的身侧居然还站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与周母像是十分熟稔,在树下谈论着什么。周逊刚要过去,耳畔便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在这里。”

周逊回头,在看见来者的那一刻,他的脸色冷沉了下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笑吟吟的周采。

“我听人说你回了周府,便赶紧回来了。怎么,今天倒有闲情逸致来周府逛逛”周采抬起下巴看了看身边的景象,“这里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好看么”

周逊看着他,他见周采满身风尘仆仆,好半天也笑了。

“好看呀。”他说。

与此

同时,一个施工的工人快马加鞭地从小门里进了周府。在看见工头后,他连忙贴到工头的耳边道“已经通报了宫里那边,皇上知道周公子来周府了。”

“采儿近日忙得很,堂兄也是知道的,皇上很器重他的,因而都不在府内。”周母撒了个小谎,“不过平日里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叶家族长点点头。他刚要再开口,眼神却瞧见了远处竹林下,所见之景让他不由得眼前一亮。

好俊俏的年轻人

竹林边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如今都讲究衣服衬人,可他穿得简简单单,却更显得清贵而超凡脱俗,其身上更是有种世间难得的文气。他立在那里,像是白鹿崖边一丛茂林修竹越是险峻的地势,越是尖刻的山石,便越能显出这丛竹林在月色下夺人心魄的皎洁来。即使人们会欣赏锦缎上最花团锦簇的牡丹,但这样凌人的景象,反而更能让人触目难忘。

相比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那个青年便要黯然失色许多。平心而论,那个青年依旧是好看的,然而眉眼却浮躁,比不起另一人意境高远;他穿着更华贵,却比不上那身只是绣着竹叶暗纹的白衣;他脸上笑意盈盈,和另一人的冷淡神色比起来,却是满身红尘俗物之气。叶家族长只瞟了他一眼,便看回了那白衣的年轻人来。

叶家族长几乎一眼便认定了那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便是周采世上能有几人有他这样的气度况且如今是在周府里,这样出色的年轻人,不是周采还能是谁

周母循着他的眼光看去。从她的角度,她首先看见的是周采,忍不住眉开眼笑,在看见周采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后,周母的脸当即便扭曲沉了下来。

“竹林边站着的少年是谁”

“我家采儿和一个小贱种罢了。”周母咬牙切齿道。

周母又喊道“采儿,往这边来,让你舅舅好生看看你”

周采闻言对周逊笑笑,往这边去了。叶家族长见那个黯然失色的年轻人居然先抬了脚,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个庶子也太没规矩了嫡兄未动,他倒是先行了

周家学的礼仪,都被这人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顷刻间,他

对这个不懂规矩的人的好感便落入了谷底。不过按照周母的语气,他也知道此人大概是哪个贱妾的儿子。贱妾嘛,连烟花之地出身的都有,血管里流着卑贱的血,不懂规矩也是正常。

周采走在路上,却感觉那中年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里带了些轻蔑。他也皱了皱眉头,心里讶异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周逊听见周母介绍,大致知道了那中年男子的身份叶家的人,大约还是掌权者之一。不过他如今就是来找事的,也不怕热闹更多,于是并没改变自己的计划,耸了耸肩,也向着这边走来。

眼见着两人都往这边来了。周采先向两人行了礼。周母自然是眉开眼笑,叶家族长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对他很是不热切不热切到几乎不客气的程度。面对周采的行礼,他居然只是转头对周母道“文瑛,你管家可不能太心慈手软了该教的还是得教要是教不会,就让他好好受罚,让外人瞧见周家出了这么个没规矩的人,岂不贻笑大方,还不如趁早地赶出去”

周采脸色一僵,叶家族长这话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他惶恐地思索着自己方才的行礼过程,寻思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做了错事。

可他思来想去也没能得出答案。正当他抬头欲缓解矛盾时,那叶家族长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接着,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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